供词画押,证物取到,沈镜夷当即起身:“回提刑司。”
李璟看着被兵卒押走的王二,快步跟上沈镜夷,低声急切道:“沈提刑,既然王二已然招供,为何不即刻抓捕吴咎?若他闻风潜逃……”
沈镜夷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而后看着沉沉的夜色,平静道:“不着急。”
他稍顿一下,“明日你见到吴咎,便将今夜王二被抓,且已然招供之事,无意间透露给他。”
闻言,李璟怔愣一瞬,下意识追问:“这是为何?”
苏赢月看了沈镜夷一眼,这才看向李璟,代为解释道:“李书吏,这就是另一出打草惊蛇了。”
沈镜夷微微颔。
李璟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猛地一亮,不禁抚掌低声道:“妙啊,下官明白了。”
他稍顿一下,激动低声道:“这蛇已从王二,变成更狡猾的吴咎,及其与之联络之人。”
“沈提刑让我将“王三已招供”的消息,故意放给吴咎,会让他陷入恐慌。”
“他无法断定王二究竟招供了多少,是只到贪污,还是到了盐杀,抑或是、已经到了那最要命的军器图纸。”
沈镜夷微微颔。
见状,李璟说得更加起劲,与初次相见的情形大相径庭。
“这种不确定会逼他做出选择,是立刻仓皇出逃,自投罗网?还是冒险去通知同党、销毁最终极的证据?”
“无论他选择哪一条路,都会在沈提刑你早已布下的监视之中,暴露出更多的破绽与同伙。”
“李书吏说得不错。”沈镜夷平静道。
李璟眸光明亮,语气笃定道:“沈提刑放心,下官明日一早,定让吴咎‘恰好’知晓此事。”
“好,就有劳李书吏了。”
沈镜夷说完,便不再多言,走出值房。
押着王二,穿过街巷,在夜色掩映中,苏赢月与沈镜夷回到提刑司。
一进后院,她便见陆珠儿和障尘蹲在临时筑起的羊圈前,就着灯笼的光,照看着两只羊。
陆珠儿喂着的那只羊,看起来有些焦躁,并不太安心吃草,反而频频挣脱,将头扭向旁边的水槽,急切地舔舐着所剩不多的清水。
障尘喂的那只,则津津有味的吃着。
陆珠儿放下手中青草,拿起笔开始在小册子上认真写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这才第一个时辰,便如此焦渴,饮水次数也远另一只。”
闻言,苏赢月与沈镜夷对视一眼,而后走上前去。
“珠儿,怎么样了?”她轻声道。
陆珠儿猛地抬起头,一脸欣喜,“月姐姐,沈大哥,你们回来啦。”
苏赢月轻轻点头。
陆珠儿抬手指向那只羊,一脸求夸奖的样子,“月姐姐,快看,它从刚才起就一趟趟地去喝水,拦都拦不住,这和周伯伯的症状,看起来很像。”
“嗯。”苏赢月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做的不错。”
陆珠儿嘿嘿一笑,随即又继续看向那羊,认真记录起来。
苏赢月便不再打扰,同沈镜夷离开。
夜色渐渐散去,晨光熹微。
提刑司后院。
陆珠儿揉了揉有些涩的眼睛,而后双手抬起,伸了伸身体,对着面前的小羊道:“小羊啊小羊,为了仔细瞧着你,我可是一宿没敢合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