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借着阴影跑出醉春楼,张猛早在巷口接应,三人一路疾行,到城墙根时,狗剩突然指着墙根的排水口:“从这儿能出去,我爹修城墙时留的。”那排水口仅容一人通过,里面又黑又臭,李明远先钻进去,在另一头接住狗剩,张猛最后跟上,三人爬出来时,浑身都是污泥,却没人在意。
“这王秃子会来吗?”张猛抹着脸问,污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
“会。”李明远望着县城的方向,灯笼的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这种人,见了金条比见了亲爹还亲,只要给他够多好处,让他卖鬼子都干。”
(四)
第二天夜里,北门吊桥果然有了动静。李明远带着二柱子和五个队员,藏在护城河对岸的芦苇丛里,手里的步枪都上了膛。三更刚过,吊桥缓缓放下,王秃子带着四个伪军,提着灯笼走过来,灯笼的光映着他光秃秃的脑袋,油光锃亮。
“李连长?”王秃子的声音颤,不时往四周看,“金条……还有吗?”
李明远从芦苇丛里站起来,手里掂着个沉甸甸的布包:“只要你说实话,金条有的是。”他扔过去一块金条,王秃子赶紧接住,咬了咬,眼里的光更亮了。
“你想知道啥?”
“县城里的鬼子有多少?军火库在哪?”
王秃子咽了口唾沫:“城里有一个中队的鬼子,三百多人,还有咱伪军一个营,不过大半是混饭吃的。军火库……真在维持会会长的地窖里,钥匙只有会长和宪兵队队长有。”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后天有批军火从省城运来,走东门,就一辆卡车,押车的只有十个鬼子。”
李明远心里一动:“消息准?”
“准!我小舅子在车站当差,亲耳听见的。”王秃子又伸出手,“那批军火要是……”
“事成之后,分你两成。”李明远打断他,“但你得帮个忙——后天中午,想法子把东门的巡逻队引开一刻钟。”
王秃子拍着胸脯:“没问题!就说抓到游击队的探子,保证把他们引到西门去!”
(五)
回到南关时,天快亮了。李明远立刻召集队员开会,把王秃子的消息一说,张猛第一个站起来:“干!截了那批军火,咱的重机枪就不愁子弹了!”
“但得防着王秃子耍诈。”二柱子摸着胳膊上的绷带,“这种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不定早就报信了。”
李明远点头:“所以得做两手准备。张猛带一队,埋伏在东门到县城的必经之路——鹰嘴崖,那儿地势险要,适合打伏击;二柱子带轻机枪组,藏在东门附近的破庙里,要是王秃子敢耍花样,就端了东门的岗哨;我带剩下的弟兄,去维持会附近接应,顺便摸摸军火库的底。”
他看向狗剩,孩子正坐在角落,用木炭在墙上画鹰嘴崖的地形——那里他跟着爹采过药,熟悉得很。“狗剩,你跟张猛一队,给他们指认鹰嘴崖的埋伏点。”
狗剩挺起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散会后,队员们各自准备去了。赵铁匠的铁匠铺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正把新缴获的铁轨锻打成手榴弹外壳,火星溅在地上,像撒了把星星。小王和几个新兵在练习投掷手榴弹,一声声闷响从训练场传来,震得地上的尘土都在跳。
李明远站在晒谷场边,望着县城的方向。晨雾里,城墙的轮廓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他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但他心里踏实——手里有了足够的武器,有了可靠的弟兄,还有了王秃子这条暗线,就像布好了一盘棋,只等时机一到,就能落子定乾坤。
狗剩跑过来,手里拿着幅画,是他画的南关学堂,虽然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有窗户、有门,还有个小小的旗杆。“叔,等打跑了鬼子,咱的学堂就盖成这样,行不?”
李明远接过画,阳光透过雾霭照在画上,暖融融的。“行。”他摸了摸狗剩的头,“不仅要盖学堂,还要盖铁匠铺、盖粮仓,让大家都有饭吃,有书念。”
远处的山坳里,传来队员们的喊杀声,整齐而有力,像春雷滚过大地,带着破土而出的力量。李明远知道,用不了多久,这声音就会传到县城里,传到每一个被鬼子压迫的百姓耳中,让他们知道,希望,已经离得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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