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沉着,转身从车上抄起锋利的镰刀,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崔金子小跑着跟上,裴赢停步,说:“我去把羊找回来,你在家里做饭。”
崔金子就听话地停了步。
他想着,怕是找不回来了,那只被他们从小喂大的倔羊。
小黑狗被人下药,裴赢没管,鸡鸭鹅死了,裴赢也没去找。
他忍着丶再忍着。
他以为忍忍,就没人留意他们了,他们还能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可如今,他忍不下去了,他握着镰刀,往西走,路过的人被他骇人的气势惊着,纷纷回头看。
看他进了崔田的院子。
崔金子烧了热水,勤快地倒进盆子里,想着等裴赢回来好洗洗身上。
他拾掇着屋里的东西,忽然就看见了角落里落灰的奶嘴。
他心脏被拧了一下,疼得他抽了口气。
他想起那个小羊羔,被用牛奶喂大的羊,脾气不好,可崔金子真喜欢它。
它养大的小黑狗死了,如今,他养大的小羊羔也丢了。
他一个人把车卸了,太阳渐渐西斜。
他坐在门口,望着门外。
他知道裴赢会回来,因为自己在等着他。
这一等,等到了天色擦黑,太阳落山了。
裴赢回来了。
崔金子站起身,看向他的怀里。
羊的脑袋软绵绵耷了下来,脖子上的血蹭了裴赢满身。
“对不起……”裴赢望着他,唇角掀动:“我把它带回来了。”
崔金子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羊脑袋。
那羊再也不会撞他了。
它也只有当初刚生下来被自己抱回家那一路上才这麽安静过。
他轻轻摸了摸它的眼睛,闭着的眼睛,心里想着,它这样的小羊羔,也不知道会不会记恨他。
他给它割了草,它都没吃上。
“是村里头那群人偷的。”裴赢在地上挖着坑,就挖在小黑狗旁边。
“是我没护住它,我没用。”裴赢闷头说。
崔金子没看他,他摸着羊,不舍得把它埋了。
他觉得生死这件事好像只隔了黄土一抔,他心里,羊没有死,狗也没有死,它们俩还能做伴,只不过是在黄土上面和黄土下面的区别。
他把小羊羔放进了土坑里,把那个奶嘴也放里面了。
裴赢把它埋了。
回家时,院子外围了许多人,崔田也在。
崔金子站在裴赢身边,看着一个年轻男人捂着自己满是血的胳膊,向他们嚷嚷。
一群人看过来,村长走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麽说,他本来很欣赏裴赢的,关系也不差,可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把人给砍了?”他开口道。
裴赢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把崔金子轻轻推进去,转身看着他们,说:“他们偷了我的羊,要杀了吃肉。”
“我偷你的羊怎麽了?”那二流子捂着腿,横道:“你是个精神病,我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放羊的张老汉叼着烟,他听不过去,说了句:“你偷人东西还有理了?”
“那他砍我就有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