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一个清晨,他郑重地对弄月说:“我今天去县里打个电话。”
弄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知道他是要联系家里了。她紧张地看着他,手指绞在一起:“……他们……会同意吗?”她无法想象,他那样背景的家庭,会接受一个乡下寡妇,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并且未婚先孕。
靳长森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沉稳坚定,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事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你只需要知道,娶你,是我靳长森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你安心养胎,等我回来。”
他骑上自行车去了县里,一去就是大半天。弄月在家坐立不安,心思恍惚。
下午,靳长森风尘仆仆地回来,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眉宇间却松快了些。他将车支好,走到紧张地望着他的弄月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小包包装精致的酸梅。
“给,听说这个能止呕。”他先递过梅子,然后才语气平静地说:“电话打通了。我跟家里说了情况,说了你,说了小豆丁,也说了……孩子。”
弄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靳长森看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选择性地说道:“一开始确实有些阻力。但我态度很明确,非你不娶,孩子必须认祖归宗。”他省略了电话那头的暴怒、斥责和母亲几乎晕厥的混乱场面,只轻描淡写地总结,“最后,他们妥协了。毕竟,孩子是靳家的血脉。”
他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等手续办妥,我就带你和小豆丁回北京。婚礼……可能简单些,但该有的名分,一点都不会少。”
弄月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眼泪无声地滑落。是喜悦,是解脱,也是一种巨大的、尘埃落定般的虚脱。她真的可以拥有他了吗?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那……小豆丁……”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放心,”靳长森语气笃定,“小豆丁就是我的儿子。以后他姓靳,叫靳继业(或者另一个他早就想好的、寓意继承家业的名字),我会把他当亲生的一样培养,绝不会让人看轻他半分。”
他的话像最坚实的承诺,彻底抚平了弄月最后一丝不安。她紧紧回抱住他,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靳长森开始着手办理各种手续。结婚证明、弄月的户口迁移、小豆丁的收养更名手续……这一切在70年代繁琐而困难,但对于靳家来说,似乎总有特殊的渠道和办法。他频繁地往县里、公社跑,信件和电话也越发频繁。
他对小豆丁也越发上心。不再只是陪玩,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教他认字,给他讲简单的故事,告诉他:“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要保护娘和弟弟妹妹。”小豆丁懵懂地点头,但对靳长森的依赖和崇拜与日俱增,已经开始模糊地改口叫“爹”。
弄月的肚子还没显怀,但靳长森已经小心翼翼得像是她揣着易碎的珍宝。重活累活绝不让她沾手,夜里睡觉也会下意识地将她护在怀里,避免压到。
小河村的人渐渐都看出了端倪,结合之前靳长森雷厉风行处理杨柳的手段,如今看他如此宝贝弄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但更多的是感慨弄月苦尽甘来,终于有了依靠。
弄月沉浸在这种被全方位呵护和安排好的幸福里,孕吐似乎都没那么难受了。她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看着为她忙碌的靳长森和绕着他嬉笑的小豆丁,觉得那个关于“先奸后杀”的噩梦,终于彻底远去。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安稳幸福的背后,是靳长森一步步精密算计和强势推动的结果。她用她的温柔和依赖,牢牢绑住了这个京城来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也用他近乎偏执的占有和担当,为她和小豆丁撑起了一片再无风雨的天空。
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小院里忙碌而充满希望,准备迎接全新的生活。
年代文里的小寡妇18
深秋的山岗,天高云淡,带着一丝萧瑟的寒意。弄月怀孕满三个月,胎相渐稳,靳长森决定在她离开生养她的土地前,带她去给她的亲人上坟,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弄月穿了一件宽松的深色棉袄,依旧难掩微微隆起的小腹。靳长森一手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和简单的供品,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弄月的手,步伐稳健地搀扶着她。小豆丁被靳长森背在背上,小家伙好奇地东张西望。
坟地位于村后的山坡上,几座孤零零的土坟,记录着一个家族的悲壮与凋零。
最先走到的是弄月爷爷和父亲的合葬墓(衣冠冢)。靳长森放下竹篮,神色肃穆。他亲自点燃香烛,烧上纸钱,然后退后一步,对着墓碑,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三个躬。
“爷爷,爸爸,”弄月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来看你们了……我……我要走了,跟长森去北京。他对我很好,小豆丁也很好……我还有了……”她摸着肚子,眼泪终于落下,“……有了他的孩子。你们放心吧,以后……以后都会好的。”
靳长森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墓碑,声音沉稳有力,像是在立下最重的誓言:“爷爷,爸爸,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弄月,照顾好小豆丁,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山风吹过,扬起纸钱的灰烬,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回应和嘱托。
接着,他们来到弄月奶奶和亡夫石头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