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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在奶奶墓前，弄月泣不成声，是奶奶将她拉扯大，却没享到一天福。靳长森同样郑重祭拜，承诺会延续奶奶的遗志，守护好这个家。

最后，站在石头的墓碑前，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沉重。弄月看着那个曾经给予她短暂温暖和庇护的名字，心情复杂，有怀念，也有一种即将开启新生活的愧疚。

靳长森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他沉默地祭奠完毕，然后看着石头的墓碑，语气平静却真诚：“石头兄弟，谢谢你以前护着她们母子。以后，交给我。小豆丁我会视如己出，让他成才，给你磕头上香。”

他没有丝毫的嫉妒或不敬，只有一种男人之间的尊重和接替责任的郑重。这番话，让弄月心中最后一点芥蒂也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祭奠完毕，一家三口慢慢下山。弄月一步三回头，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坟茔，望着山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河村，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惶恐，但更多的，是被身边男人紧紧握住手的踏实和对未来的期盼。

几天后，一辆绿色的吉普车扬着尘土，开进了寂静的小河村，停在了弄月家院门口。这阵仗引得全村人探头张望。

靳长森早已将行李收拾妥当。其实没什么太多东西，主要是弄月舍不得的一些绣品和小豆丁的玩具衣服。他先小心翼翼地将穿着新衣、显得有些怯生生的小豆丁抱上车，然后回身，仔细地搀扶着肚子已明显凸起的弄月，让她稳稳地坐进车里。

弄月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青砖瓦房和小院，眼圈微红，却努力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老支书和几位乡亲过来送行，说着祝福的话。靳长森与他们简短告别，态度不卑不亢，却比初来时多了几分人情味。

“走吧。”他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道。

吉普车发动，缓缓驶离小河村。弄月透过车窗，看着那些熟悉的田野、房屋和乡亲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微隆的小腹上，另一只手被靳长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别怕，有我在。”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弄月转过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是啊，有他在。

绿皮火车轰鸣着，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奔驰。车厢里混杂着烟味、泡面味、汗味和各种方言的嘈杂声。

弄月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坐火车。怀孕本就让她身体敏感不适，车厢里浑浊的空气和持续不断的颠簸噪音更是加剧了这种难受。她脸色苍白地靠在卧铺下铺的隔板上，眉头微蹙，一只手无意识地捂着胸口，努力压抑着阵阵泛上的恶心。

靳长森要的是两张卧铺票，他让弄月带着小豆丁睡在下铺，自己就在对面的下铺守着。一上车，他就利索地将行李安置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军用水壶，里面是出发前晾好的温开水。

“喝点水，会舒服点。”他拧开壶盖，递到弄月嘴边，声音不高，却盖过了车厢的嘈杂。

弄月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温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点恶心感，但车厢一晃，她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靳长森立刻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洗干净的、路上买的青苹果。“吃点酸的压一压。”他仔细挑了一个看起来最脆生的，用小刀削下一小片，递到她唇边。

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丝毫没有在意周围偶尔投来的目光。弄月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还是张口接了过去，酸涩的汁液在口中蔓延，确实让那股恶心感退散了不少。

小豆丁一开始对火车充满了好奇，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物，兴奋地哇哇叫。但新鲜劲过去后，长途旅行的疲惫和陌生环境的不安就涌了上来。他开始闹觉，哼哼唧唧地往弄月怀里钻。

“娘……困……抱抱……”

弄月自己正难受着，抱着沉甸甸的孩子更是吃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靳长森见状，立刻伸出手：“豆丁，过来，爹抱。”

小豆丁现在跟他已经很亲了，闻言便张开手臂扑向他。靳长森轻松地将孩子抱到自己铺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大手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哼起不知名的、调子很简单的摇篮曲。他的声音低沉柔和，与平时冷硬的形象判若两人。

小豆丁在他安稳的怀抱和规律的拍抚下，很快眼皮就开始打架，没多久就呼呼睡去了。

靳长森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吵醒孩子。他侧过头，看向对面铺位依旧不适的弄月，压低声音：“好点没？要不要躺下睡会儿？”

弄月摇摇头，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那点不适似乎也减轻了许多。“还好……就是有点闷。”

靳长森看了看车厢里拥挤的人群和紧闭的车窗（那时火车窗户很多不能随意打开），沉吟了一下。等到列车员推着售货小车经过时，他买了一把印着牡丹花的塑料扇子，递给弄月：“扇扇风，透透气。”

然后又买了两根用纸包着的、小孩子吃的动物饼干，等小豆丁醒了可以吃。

夜幕降临，车厢里的灯暗了下来，大部分旅客都沉沉睡去。弄月终于有了些困意，却因为怀孕尿频，不得不频繁起身去车厢连接处的厕所。厕所环境恶劣，每次她都折腾得更加疲惫。

靳长森几乎没怎么睡。每次弄月稍有动静，他就会立刻睁开眼，警惕地看过来，然后无声地起身，扶着她穿过昏暗摇晃的车厢，一直等在厕所门外，再把她扶回来。他始终沉默，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极致的细心和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