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你眼中的‘疥癣之疾’山贼骚乱,背后未必没有这些商贾巨富们的影子……”
“……这些商人一直在勾结文官积蓄力量,一旦时机成熟,他们水陆并进,截断漕运,控制商贸,朝廷赋税重地江南就没有这么安定了。江南一失,天下就要丢掉一半!”
永兴帝融宝听得脊背发凉。融珍说出的这些情报,他从未在他自己的情报网中听到过。
是皇兄故意将消息压下了?还是自己的情报网太肤浅,根本就没触及到深层次的位置?
融宝忽然想起,融珍在燕云州执掌军政时,曾采取诸葛文长的建议,抽调部分精锐组建了一支名为“舟师营”的水军,驻扎在津沽卫,当时朝野皆以为摄政王好大喜功,巧立名目向朝廷要更多的军饷,当时连自己也觉得,皇兄是为了搞钱。
如今看来,皇兄竟是从那时起,就已将目光投向了领南的海疆了?
“所以,皇兄要去岭南,是为了…”融宝的声音有些干涩。
“练兵,造船,清倭寇,驻海疆,打通南洋商路,将天阙帝国的力量,真正投射到海上。”
融珍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即便被软禁在东宫也未曾磨灭的雄心。
“陆上的事情,皇上处理的游刃有余。但这岭南海上的威胁,若没人去应对,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必成大患!”融宝继续说道:
“守国不是守着一座龙椅,一座尚都城,而是要守住四面八方方的门户要地。北门有燕云十六州,西门有龙城,阳关,陈仓。东门有津沽卫,成山卫,两口卫,而这南大门岭南城……”
融珍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总得需要一个人去把它真正地‘建’起来!用起来!”
融宝坦诚的看着融宝,眼里充满了希望之光,他继续说道:
“把我贬到岭南,对你是最好的选择。既成全了你好名声,同时安抚了那些还心向我的旧部,也绝了我再涉足朝廷的可能。”
“而我这个未的镇南将军,会在那里,为你,为祖宗的江山,守住那片最容易被忽视,也可能是最致命的疆域。”
融宝听完后久久无言。他看着融珍,此时阳光落在融珍略显巍峨的身躯上,在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上,没有了往日早朝上的盛气凌人,也没有被软禁后的颓废消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后更稳重的力量,那是一种找到了新方向的笃定。
融宝忽然明白了。融珍清君侧是假,以退为进,为自己这个皇帝扫清各种危险,或许才是他的目的。
但更深层的是融珍真的看到了帝国未来将要发生的危机,但他无法在朝堂之上实现他的宏大理想,那么,就用这种看似被贬斥的方式,去往那片他认定的地方大显身手,造福一方百姓。
“葛舒翰怎么…”融宝忽然开口。
“让他继续当你的眼线监视我。还有根哥,和诸葛文长我也得带上!”
见融宝没有说话,融珍继续说道:“没有他同心阁的其他人也会协助你稳定朝局。北疆有舅爷在,西厥…暂时无忧,你这个皇帝就坐的稳了。”
所有的棋子,仿佛早在不知不觉间,已被融珍安排妥当。
他交出了摄政王的头衔和权力,为的是能更好的经营岭南。
永兴帝融宝举起一直未动的酒杯,看着融珍说道:“当将军太委屈了,我的镇南王。”
融珍看着他,笑了笑缓缓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
“谢主隆恩!”
此时两只白玉杯轻轻碰,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悦耳的叮咚声。
兄弟二人过往的猜忌、争斗、甚至是“天府紫薇”的宿命传说,似乎都在这一次碰杯中,化为了一种默契与托付。
融珍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说道:
“这酒真不错,还有那个叫藤壶的宫女,我也得带走!”
融宝看着融珍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东宫的正门缓缓打开了,融珍望着头顶上那蔚蓝色的天空,眼眸里泛起了如同大海般汹涌的蓝色波浪。
续写圣旨
不知不觉融珍在岭南已经待了第五个年头了,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寒冷。都三月的天气了,院里的那棵老榕树至今还没有开始落叶。
镇南王府的后宅里,这几年融珍把治理岭南的事宜全部都交给了融誉,自己带着小夫人藤壶去了趟扶桑,由檀君国和身奢国至束勒国都鹿浑海。在死敌步鹿真的眼皮子底下卖了半年烧烤,在露馅儿之前溜之大吉。回到了燕云州。和自己的舅爷孝去疾小聚几日后,才回到岭南没多久。
这日融珍搁下笔,一旁的五夫人,小长今上前帮他揉着发酸的脖颈。书桌案头上堆积的是岭南琼东西三个州的州民情简报、军务奏报。
这些奏报最长的五年了,泛黄的卷宗中有一股发霉的气息。看了一会儿便让他头疼不已。
这时远处的脚步声在惬意的午后格外清晰。管家太监在门外低声说道:“王爷,福王殿下一行人,已到城门外了世子已经去北城门迎接了。”
融珍听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的神色。他这个只会享福的皇弟融淼,若不是永兴帝融宝指派,绝对不会千里迢迢首都受罪来到这岭南军镇。
“知道了。速速备宴,让我开创的宫廷全席”融珍高兴的说道。
晚宴设在王府的狮子庭,庭外植被青绿月色有些朦胧,庭内灯火分外通明,酒色觥筹。
福王融淼已经有些微醺他络绎不绝说着上都城这些年发生的趣闻轶事,和朝堂上无那些关痛痒的琐事,不知道的人真以为这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兄弟间的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