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珍不停的举杯,嘴角总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但他的眼神却始终清明。他能感觉到,融淼这次来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融淼忽然放下酒杯,说道:“都下去吧,本王与皇兄多年未见,要说些兄弟们的知心话。”
来往宾客听到后纷纷退去。只剩下庭院内的融珍,融淼,融誉。三个人。
融淼微笑着提起酒壶,亲自为融誉斟满一杯,又给融珍和自己满上。乳白色的酒液在白玉酒杯中显得格外剔透。
“大侄子。皇兄,咱们爷仨干一杯。”融淼说完仰起头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融誉,开口说道:“陛下……怕是时日不多了。”
“御医怎么说?”融珍开口说道他的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病入膏肓了”融淼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他的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悲戚与凝重,随后他继续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立储。”
他顿了顿,看向融誉继续道:“这太子之位。只能是融誉侄儿的。”
融誉听到之后看了荣珍一眼见荣珍没有反应,自己也没有说话。只听到融淼继续说的。
“先不说皇兄与陛下的特殊关系,就我家那不成器的傻小子,除了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其他的事他是是一窍不通。”
“所以这太子之位只能是融誉侄儿的。”融淼的说完继续说道:“皇陛下的意思,融家长辈们的意见,都认为誉儿……是最好的太子人选。”
融珍也曾考虑过,将融誉立为太子,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融珍一清二楚。自己那尚显稚嫩的儿子,将要面对和承担起这个国家的责任。
融淼看了一眼融珍的神色,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笔墨。圣旨用料考究,绣工精美,代表着帝国最高的权威,笔墨也是尚书房写圣旨专用的。
融珍打开圣旨,圣旨上,只有开头一行墨迹尚新的字:
“着镇南王世子融誉回京,”
后面,是大片的空白。空白的角落上。是受命在天,继寿永昌的天阙国大印。
融淼将圣旨往融珍那儿推了推,然后开口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后面的,圣旨由皇兄亲自来写。”
此时融珍和融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那道空白的圣旨上,爷俩都明白,这不仅仅是一种信任,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这是在让他们两个安排永兴帝驾崩后的各项事宜。写得如陛下的愿父子平安,登基在望;写得不如陛下的愿,恐怕会万劫不复。
融珍沉默了很久,时间在狮子庭内寂静中缓缓度过。福王融淼也不催促,只是在那里一边研墨,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像是在等一个答案一样。
过了许久。融珍看了一眼融誉,说道:“誉儿,剩下的由你来书写!”
融誉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走到圣旨前他挽起袖口,拿起御笔在御砚上舔了舔墨。他的动作沉稳有力,像是胸有成竹。
只听见笔尖在那空白的圣旨上划过,发出细微且丝滑的声音。就这么一个个改变历史的字迹孕育而出,那字体尽然与圣旨上的馆阁体一模一样:
“岭南府尹诸葛文长,擢升宰相,入内阁,军机处。”
融誉边写边念他的笔锋稍顿,继续写道:
“岭南守将葛舒翰,升为龙城将军,协商西厥,镇守龙城。”
“四品游骑将军柳根儿,升任岭南将军,总摄岭南军事。”
融誉写完后搁笔。墨迹在明黄的绸缎上缓缓凝固。他看向自己的父亲融珍,融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福王融淼探过头来,他的目光逐字逐句地扫过圣旨上的这三行任命,融淼的眼神出现了一丝了然后的钦佩,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的点着头。
融淼的表情中没有疑问,没有反驳,也没有一句客套的称赞。永兴帝融宝所有的试探、权衡,与交接,都在福王这无声的点头中,尘埃落定。
融珍了一眼融淼然后又看了看那墨迹未干的圣旨。
此时夜色深沉,月光从乌云中显露了出来。庭外荷塘里偶尔传来鱼儿跃水的轻响。
不知不觉起风了,风儿带着湿意的夜风穿过狮子庭,吹动了烛火,光影一阵摇曳。桌上的残酒泛着冷光。
福王融鑫拿起那道刚刚写完的圣旨,他小心翼翼的吹着那些未干的墨迹,然后将圣旨卷了起来,放入怀中。
但谁都不知道的是新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带兵北上
秋意渐深,但岭南的暑热没有消退的迹象。蒸腾的水汽夹杂着热浪似的风拂过镇南王府的狮子庭。
庭院池塘里荷花虽败,菏泽也还在。一株老榕树树根如瀑布般垂在地上。
“禀父亲,儿臣无能。西厥如今分解为以左贤王为首的东车定都叶护城,以右贤王爻儿为首的康居,定都翰耳朵八里。自己实际控制的只有黑虎城,大树城和富贵城。儿社尔叩拜!”
融珍将阿什那事儿的书信放到桌上,然后拿一旁的蒲扇,今天他身着素色常服,要不是顾及皇室的威严与体面,这么热的天气他真想光着膀子。
此时的他静坐在竹椅上,手中把玩着着一枚温润的玉玦,火热的阳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枝叶,这是在池塘上让整个院子都显得波光粼粼。
半年前也是在这里,他送别了北上的儿子融誉。,儿子成了帝国的储君,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成为天阙帝国的皇帝。他是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