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安认真地说:“她在感情方面会有些迟钝,就像她只把云王当做雇主,也从未想过沈望尘会对她有情一样。所以,你若不说,兴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心意。你真的甘愿吗?”
吕佐看了宋十安好久,怀疑他是想哄骗自己对钱浅说明心意,就会惹她抵触厌弃,不动声色将自己赶走。
可宋十安神情坦荡,眼中没有半分阴谋诡计,他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把人想得太邪恶了?
吕佐实在不明所以:“你到底想说什麽?”
宋十安直白道:“若浅浅愿意,我同意她娶你做仲夫。”
吕佐登时瞪圆眼睛,“你在说什麽疯话?!”
宋十安自嘲苦笑:“我没有她那般心性坚韧,如今拖着一副残躯,还不知何时才能迈过心里的坎。若你能得她信任,走进她心里,我愿为你让出一席之地,让你正大光明爱她。”
吕佐感佩不已,但还是拒绝了:“她心里只有你一人。但这世间,我也唯她一个心系之人了。守她安宁幸福,即是公子的遗愿,也是我如今唯一想做的事,不奢求其他。”
宋十安问:“看着我们每日相濡以沫,你不会难受吗?”
吕佐道:“不会。”
二人四目相对许久,宋十安突然笑了,“多谢你。”
吕佐的表情有些诡异,“你不要这麽奇奇怪怪的,让人心里很不踏实。”
宋十安简单给吕佐讲了钱浅的前世今生,吕佐完全呆傻住了。
宋十安最後说:“她失去过太多太多,却苦于无法解脱,只能干熬着日子。我那日坚持拼力搏杀到最後一刻,就是因为不放心她,担心她会承受不住,难以面对再失去我。”
他对吕佐诚恳道:“多谢你,在她死而复生时陪在她身边;也多谢你,陪她找到我;还要多谢你,愿意一直守着她。”
吕佐从震惊中回过神,“那,我也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她活下去。否则,我根本救不了她。”
当晚几人吃晚饭时,宋十安给吕佐夹了个馅饼。
钱浅诧异了一瞬,见吕佐没说什麽,她便没说话。
当晚,吕佐扶钱浅在榻上躺好,回身给宋十安倒了杯水,又将宋十安的洗脚水端出去倒了。
吕佐大多时候都是主要照顾钱浅的,尤其宋十安狂躁的那段时间,吕佐气愤不已,在她病倒後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过宋十安,平日都是周通去打理宋十安的杂事,他鲜少去管。
二人关系缓和,让钱浅不禁欣慰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吕佐这个人虽然沉默寡言,却办事牢靠,日常琐事都能安排的妥帖周到。我还一直担心你不好接受他呢,如此我就放心了。”
宋十安心头不受控地一跳。
做好心理准备是一回事,可听她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滋味儿却并不好受。
“怎麽会……”
宋十安垂头应声,端起吕佐刚给他倒好水,用来遮挡住自己的表情,假意喝水,好慢慢压下肺腑翻涌上来的酸涩。
钱浅无知无觉,继续道:“他武艺不凡,不论去哪都能谋个好出路,却凭着对沈望尘的满腔痴心,坚守承诺,甘愿蹉跎此生……”
“咳……咳咳咳……”
宋十安一口水呛到气管里,俊脸瞬间憋得通红,咳嗽剧烈,差点背过气去!
钱浅坐起身跨到对面,拿帕子给他擦嘴,又去拍他的背,“怎麽喝口水能呛成这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望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用沙哑变音的声调问:“你咳咳……你怎麽会……有这种误解?”
钱浅拍着他的背,不解反问:“什麽误解?吕佐喜欢沈望尘?没误解,他亲口承认的。”
宋十安在咳嗽中,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跟你说,他喜欢男人?”
钱浅认真回想了片刻,否认说:“那倒也没有。他应该只是喜欢沈望尘吧?毕竟沈望尘对他有救命之恩,二人又朝夕相伴多年,可以理解。毕竟感情这种事,与性别无关嘛,我倒不会用别样眼光看待。你介意这个吗?”
宋十安磕巴道:“不,不介意。不是,他亲口告诉你,他喜欢沈望尘?”
钱浅点头:“对啊!”
宋十安百感交集,难怪她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吕佐为了留在她身边,真是豁出去了啊!
钱浅惋惜道:“他寡言少语,定是没对沈望尘表露过心意的,否则沈望尘也不会托他来守着我。再有就是,他家原是开镖局,满门都被昌王害了,我又杀了昌王,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他的‘恩人’,啧啧……”
她叹了一声,“很复杂吧?我都想象不出来这是种什麽心情。原本该是情敌的,因为这扯不上关系的‘恩情’没法恨我。偏生又性子执拗,为了对沈望尘的承诺,只能守着我,实在是为难他了。”
宋十安脸上满是一言难尽的神色,无声道:会不会,只是你想复杂了?
钱浅道:“我总是觉得对不住他,所以从未把他当侍卫下人去看待。若你不介意,便也顾及着点他的感受,莫让他心里难受。待他何时想通了丶想走了,我再多多赠些银钱当做报答。”
见她当真没对吕佐没生出男女之情,宋十安一时不知该给出什麽反应,只能哭笑不得地答应:“好,我定将他当做家人看待。”
*
炎热的天气没持续多久,钱浅头晕乏力的毛病,似乎也被炎热带走了。
郎中啧啧称奇,明明是将死的脉象,竟日渐好起来,精神也恢复了大半。
宋十安夜里还是会惊醒,但次数愈发少了,三人都很知足。
钱浅已经能活动自如了,她许久没练舞,觉得基本功都退化了。可宋十安和吕佐都不让她练,还是郎中说她体寒不易出汗,活动活动出些汗对身体有好处,他们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