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末端是明显的束缚伤,已经有一阵子了。磨损结痂,未等愈合再次磨损出血,经日累月摞成了厚厚的血痂。
身上还有许多刀枪之类武器造成的伤口,并没有经过缝合处理,只是粗糙的敷过些草药和药粉,又在愈合的过程中不断撕裂,导致许多伤处至今仍未愈合好。
而满身的鞭痕是新旧叠加的,有些已经黯淡快要消散,有些则还在结痂,青紫交叠的鞭痕中,还伴随着掐痕和指甲抓伤的痕迹,看得人胆战心惊!
最严重的是他的左腿,腿骨明显错位了,因没有及时正骨丶接骨,导致已经彻底长歪了。
吕佐震惊地咬紧牙关,周通捂住嘴再度落泪。
三人配合郎中,先将宋十安的伤口清理干净,将愈合得不好的伤口重新缝合上药。又开了煎服的药和伤口丶褥疮涂抹的药膏。
折腾完毕,郎中说他医术不精,给了一个地址,说那人是正骨接骨的好手,可以将没长好的骨头断骨重接,叫他们将人送去那里试试看。
钱浅不愿折腾宋十安,便让吕佐去将那杏林高手请来。
郎中去煎药,周通烧好热水端到床边。
钱浅用温热的水浸透面巾,小心细致地为宋十安擦拭干净每一寸皮肤。
“再换盆水,他素喜洁,洗过的水也要干干净净才好。”
周通听命又换来盆干净的热水,钱浅彻底为他擦干净,又将一些小伤口细细涂上药,包扎好。
宋十安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神智不清。
钱浅握住他冰凉的手,再次泣不成声。
这双手从来都是暖的。
她月事痛的时候,都是他用这双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按压揉摩,驱散掉痛楚。
相拥而眠的那些夜晚,她都是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安睡的。
如今他变得如此冰冷脆弱,破碎不堪,她要如何救他回来?
他还能恢复往昔的光彩吗?
“十安,我是浅浅,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钱浅哭泣哀求。
感受着手背上滚烫的热泪,宋十安紧闭的眼角,也悄无声息淌下一滴泪。
晚间,钱浅将碱面馒头切成小块泡在鸡茸汤里,喂宋十安吃了些。
他像具行尸走肉,只是机械的吃喝,速度极慢。
钱浅很有耐心,也并不强求,他闭嘴不肯再张了,她便放下。
过会儿又哄着他喝下药,还喂他吃下了一口蜂蜜。
他仍旧反应甚微,吃药不皱眉头,吃蜜与吃药毫无分别。
夜深下来,钱浅躺在挪到床边的榻上,方便照看他。
然而她刚吹灭蜡烛,宋十安却突然发出强烈的反应,不安地大叫。
钱浅赶忙点灯查看,他空洞的眼神中有慌张和惊恐,双目无神,却一直追着蜡烛的火光。
是幽闭恐惧症还是黑暗恐惧症?
是了,在那个地窖中被囚禁那麽久,怕是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了。
钱浅安抚好他,又点了好几根蜡烛,将周围的照得亮一些,宋十安才安稳下来。
这一晚,她虽然极其疲累,却睡得很不踏实。
次日钱浅醒来时,宋十安已经睁开了眼,不知醒了多久,又或者,他根本就没睡。
见她醒来,宋十安有了一丝反应。
钱浅很开心上前去拉住他,却被他用力甩开。
他皱着眉头焦躁不安,可钱浅问他话,他又什麽都不答。
挣扎间,钱浅发现他身下的褥子是湿的,才惊觉从昨日回来後,他一直不曾拉尿过。
他焦躁不已,疯狂挣扎,近乎惶恐地想要逃离,好似人生二十五年都没有这一瞬让他感觉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