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部落内部响起了急促的、用某种巨型海螺号角吹出的警报声——“呜——呜——”。显然,冰凌坠落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哨塔。
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部落方向传来。很快,一队手持武器、身穿厚重毛皮的战士在哨兵长——一位脸上布满冻伤疤痕、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兵——的带领下,冲到了冰墙下。当他们看到墙外那片狼藉的景象和被掩埋的入侵者残骸时,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哨兵长抬起头,看到了还趴在墙头、气喘吁吁的巴尔格姆。老兵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赞许,有凝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巴尔格姆!”哨兵长的声音如同敲击冰面,“怎么回事?”
巴尔格姆深吸一口气,压下肩膀的剧痛和肺部的灼热,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答,每一个字都像冰豆子砸在地上:“现三名非法采矿者,意图窃取霜纹矿。已清除威胁。”他没有描述自己的攀爬和撞击,没有提及音爆石,只陈述了结果。
哨兵长沉默了片刻,挥手下令:“清理现场,检查损失。加强警戒!”然后他再次看向巴尔格姆,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显然受伤不轻的肩膀上。“你,下来。去医疗师那里。”
当巴尔格姆忍着疼痛,从冰墙上缓缓爬下,脚踏实地时,周围的战士们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他们都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哨兵的能力,但今夜的行动,再次证明了他在绝境中的冷静、果决和对环境的极致利用。
巴尔格姆没有理会那些目光。他径直走向部落的医疗石屋,脚步依旧沉稳。经过自家石屋时,他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里面传来巴库鲁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弟弟似乎没有被外面的骚动惊醒,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他继续迈步,红色的眼瞳望向部落中心那根最高的石柱,上面刻满了霜刃氏族历代英魂的名字,也包括他父母的名字。秩序,责任,守护。这些词汇在他心中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而又沉重。他用实际行动扞卫了它们,用疼痛和危险作为代价。这就是冰骸星的生存法则,也是他,巴尔格姆,作为一名哨兵,作为巴库鲁的哥哥,所选择并注定要背负一生的“冰封之序”。
他推开医疗师石屋那扇覆盖着厚实兽皮的门,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在他掌心留下清晰的压痕。屋内弥漫着草药的苦涩和某种辐射矿物消毒的独特气味,比外面温暖,但依旧带着冰川特有的干冷。医疗师,一位脸上纹路如同干涸河床的老妇人,正就着一盏幽蓝色、由霜纹矿驱动的灯盏光芒,研磨着某种黑色根茎。她抬起头,浑浊但锐利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了巴尔格姆不自然的姿态和肩膀的僵硬。
“过来,孩子。”她的声音沙哑,如同风吹过空洞的兽骨。
巴尔格姆沉默地走到她指定的石凳旁坐下,石凳的冰冷透过单薄的寝衣直刺肌肤。老妇人放下石杵,那双布满老茧和草药渍的手熟练地检查着他的肩膀。她的指尖冰凉而粗糙,按压在伤处时,巴尔格姆忍不住从牙缝里吸了一口冷气,但他立刻绷紧了面部肌肉,将那点痛楚的涟漪压了下去,红色眼瞳凝视着前方摇曳的蓝色灯焰,一动不动。
“肌肉严重撕裂,骨膜受损,幸好骨头没断。”老妇人喃喃道,转身从一个散着寒气的玉匣里取出一团深绿色的、散着浓烈薄荷与硫磺混合气味的药膏。“又是为了那群蛀虫?”她一边将冰凉的药膏用力涂抹在巴尔格姆肿胀紫的肩膀上,那药膏初时冰冷刺骨,随即带来一股火辣辣的渗透感,一边用平淡无奇的语气问道。
巴尔格姆没有回答,只是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了些。默认,即是回答。
老妇人哼了一声,包扎的动作却依旧精准利落。“霜刃氏族的血,总是流得太容易。为了那些不懂珍惜的家伙。”她用一种近乎预言般的口吻低语,“记住这疼痛,巴尔格姆。它教你分辨,哪些值得守护,哪些……终将成为负累。”
巴尔格姆依旧沉默。值得与否,并非他需要考虑的范畴。守护部落,是他的职责;保护巴库鲁,是他的本能。这两者构成了他世界的全部轴心,无需权衡,不容置疑。药膏带来的灼热感与之前的撞击痛楚交织,如同冰与火在他肩头烙印。他默默承受着,将这视为履行职责的必要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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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扎完毕,老妇人递给他一小杯墨绿色的、散着刺鼻气味的药汁。“喝了,能缓解内腑震荡,助你恢复体力。”
巴尔格姆接过,没有任何犹豫,仰头一饮而尽。那液体如同融化的铁水,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袋,带来一阵剧烈的反胃感。他强行压下,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将空杯递还。
“谢谢。”他低沉地说了一句,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的步伐没有丝毫踉跄。
推开医疗所的门,外面的风雪似乎更猛烈了些。警报声已经停止,部落恢复了表面的宁静,只有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嘶吼。他看到哨兵长正站在不远处,与族长——一位须皆白、但身躯依然挺拔如冰峰的老者——低声交谈着。两人的目光不时扫向冰墙外侧,表情凝重。
族长看到了巴尔格姆,对他微微颔。那是一个无声的认可,一种对于他今晚行动的肯定。巴尔格姆停下脚步,挺直受伤的身体,向族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右手握拳置于左胸的氏族礼节。动作牵扯到肩膀,疼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完成得一丝不苟。
族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休息。
巴尔格姆转身,走向自家那座低矮但坚固的石屋。他的影子在星云投下的诡异光线下,被拉得很长,映在布满冰雪的地面上,像一道移动的、沉默的壁垒。
回到屋内,寒意再次包裹了他。他先走到弟弟床边,确认巴库鲁依旧安睡,呼吸平稳,那异常的体温似乎也在草药和他的安抚下暂时退去。他伸出未受伤的手,轻轻将弟弟蹬开的兽皮被子重新掖好,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外表截然不同的细致。
然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床铺,缓缓坐下。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没有立刻躺下。他拿起靠在床边的那柄简陋长戟,用一块干燥的、浸过防冻油脂的软布,开始一丝不苟地擦拭戟刃和戟杆上沾着的冰雪和污渍。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戟身的冰冷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指尖,与他肩头的灼痛形成鲜明对比。
擦拭完毕,他将长戟重新靠墙放好,位置与之前分毫不差。他终于躺下,拉过那冰冷沉重的兽皮盖在身上。屋外,风依旧在刮,冰晶持续敲打着门帘和冰窗,出永无止境的沙沙声。屋内,弟弟平稳的呼吸声是唯一的伴奏。
他闭上红色的眼睛,但并未立刻入睡。脑海中回放着今晚的一切——入侵者的低语、冰凌断裂的巨响、哨兵长的审视、医疗师的话语、族长的颔……还有,弟弟梦中不安的颤抖。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凝固成一种更加坚硬的决心。
秩序,必须由铁与血来维系。
守护,需要付出疼痛与危险的代价。
而他要做的,就是成为那铁,承受那血,咽下那疼痛,面对那危险。为了部落的存续,为了弟弟的安全,为了父母用生命扞卫的氏族荣耀。
这就是他的“道”,他的“序”。在冰骸星永恒的严寒中,如同他螺旋角上缠绕的红黑绳索,既是束缚,也是荣耀;既是责任,也是存在的意义。
肩膀的疼痛在药力作用下逐渐转化为深沉的酸麻,身体的极度疲惫最终拖拽着他的意识沉入睡眠的深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想到的,是明天需要更早起床,检查冰墙受损情况,并重新规划巡逻路线,以防还有漏网之鱼……
冰川之下,信念如铁石般冷却、凝固。哨兵的守望,才刚刚开始。而这,仅仅是巴尔格姆,未来紫冥分队坚不可摧的“冰封之序”,在无尽寒冬中写下的第一行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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