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
苏培盛领命退下,心里却在暗叹。
富察贵人劳动了一下午,丢了面子,折了里子,最后反倒成了华妃娘娘“贤德”的垫脚石,为翊坤宫换去了一斛光彩夺目的东珠。
这后宫的姐妹情,可真是比那墨还黑,比那东珠还值钱。
同一时刻,春熙殿里。
孙妙青刚用完一碗清淡的银耳羹,小沛子就躬着身子,从门外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小沛子身子躬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邀功的兴奋。
“回小主,牌子的事,小的打听清楚了。这个月皇上翻牌子十三次,华妃娘娘五次,莞常在四次……”
他将敬事房的记档一五一十地背了出来。
这些,都在孙妙青的预料之中。
“还有呢?”她问。
“还有,”小沛子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今天下午,华妃娘娘召了富察贵人去翊坤宫,说是教规矩,罚人跪在殿里磨了一下午的墨,晚膳都没让用。”
“听说,那墨最后还打着富察贵人的名头,送去养心殿邀功了。”
“皇上龙心大悦,当场就赏了一斛东珠给华妃娘娘。”
这话一出,旁边的春桃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华妃娘娘也太霸道了!富察贵人也太可怜了!”
孙妙青却笑了。
她用指尖沾了点茶水,在桌上轻轻画着。
一个“华”字。
一个“甄”字。
华妃动富察贵人,看似是随机泄愤,实则是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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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的是谁?
自然是新宠冒头,风头正盛的甄嬛。
而皇帝的赏赐,更有意思。
前朝刚定了年羹尧为主帅,后宫就赏了年世兰东珠。
这不是赏赐,这是安抚,是表态。
皇帝在告诉所有人,年家,依旧是他最倚重、最信赖的左膀右臂。
至于富察贵人的委屈?
在一个帝王的政治棋盘上,一颗棋子的感受,又有谁会真的在意。
“小沛子,”孙妙青忽然开口,“你做得很好。”
小沛子大喜:“都是小主提携!”
“明天,你去告诉富察贵人宫里的那个小太监,”孙妙青的语很慢,却字字清晰,“就说,春熙殿有些上好的活血化瘀膏,对跌打损伤、手臂酸痛有奇效。”
“看在同是伺候主子的份上,愿意匀一些给他。”
“切记,别说我的事,就说你们兄弟情深。”
春桃和小沛子都愣住了。
孙妙青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目光幽深。
春桃和小沛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不解。
小主这是唱的哪一出?
还是春桃心直口快,忍不住劝道:“小主,您这是何苦?富察贵人如今正是晦气的时候,人人都避之不及,咱们何必去沾惹?万一被华妃娘娘知道了,岂不是……”
小沛子也躬着身子,小声附和:“是啊小主,小的去送药倒是不怕,可……这有什么用呢?富察贵人失了圣心,又被华妃娘娘这般折辱,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笔亏本买卖。
孙妙青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碰撞,出一声轻响。
她抬眼看向两人,不答反问:“你们说,这宫里是锦上添花的人多,还是雪中送炭的人多?”
两人一愣,异口同声:“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多。”
“这不就对了。”孙妙青的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华妃得势,巴结她的人能从翊坤宫排到神武门。莞常在受宠,她那碎玉轩的门槛都快被各宫的贺礼踏平了。可你想想,等风头过去,她们谁会记得今日送礼的是张三还是李四?”
“人情,只有在人危难之时送出去,才最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