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混账事(3)
弑父弑弟,干尽天下混账事。
——
“一,二,三,马儿快快跑,”
“哒,哒,哒,跑进大草原……”
姜婉柔没什麽睡意,用棍子拨着烛火,思绪越飘越远,口中无意识哼着歌。
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她。
“小姐,该休息了。”
见她屋里还点着灯,又断断续续的传来说话声,听着像是她在唱某首童谣,声音轻而含糊,我辨别不出是哪首。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顶着困意,微微拔高了声音提醒她,“需要叫侍女给您端碗牛乳吗?喝了或许会容易入睡些。”
房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我又试探着开口,“您是担心老爷和小少爷吗?明日天一亮,他们应该就会回来了。”
姜婉柔还是没有说话,我有点拿不准她的态度,一时没有再出声。
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我觉得馀光里的烛光好像变暗了些,接着就传来身後的房门被拉开的声音,我回过头,就看见姜婉柔站在那里——夜晚微凉的风越过她,让屋内的烛火全都晃了几晃。
她穿戴整齐,看着也丝毫没有困意,只一直微微仰着头盯着某处,也不言语。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漆黑一片的天和一轮几近圆满的月,没有一点星星。
“如琢,”我还在努力琢磨着她究竟在看些什麽,就听见她叫我名字,“月亮怎麽这麽圆啊?”她的声音好轻,感觉轻易就会散掉,再也抓不住。
“小姐,明日就是中秋了。”我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第一时间回答了她。
“明天就是中秋了吗,我都忘了。”她看着有些恍惚,好像……还有些脆弱?
我疑心自己的眼神出了毛病,姜婉柔什麽时候会和“脆弱”这两个字沾边了。
“小姐你只是最近太忙了,操劳的连日子都忘了。”我并没有什麽和她悲春伤秋,又或是探讨点风花雪月的情调,只是一如既往地奉承她,“老爷一定会很欣慰的,他会为你骄傲。”
“是吗,为我骄傲?”她面上讥讽的笑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许吧,毕竟我也出了不少力,如意的人常常有,这趁手的工具可不好找啊。”
“小姐你多虑了。”她这话说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只得说些好听话,敷衍的回复着。
她今日到底是怎麽了?怎麽这般反常。
我不由得也有些焦躁。
“如琢,”她又笑着看向我,看起来温和而无害,我却忍不住感到喉头一紧,“你是不是永远不会说实话?”
“小姐……”我几度张嘴,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她也没有再说话,好像刚刚那句不过是我自己一时心虚的幻想,她只是笑着,安静的看着我。
到底是要演哪出?
我在这长久的静默里不由得感到烦躁,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视线更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苦闷,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我实在懒得再笑,语气也失了恭敬,“不知小姐想听怎样的实话?”
她对我的冒犯毫不在意,扭过了头,继续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伸出手指数了数,“今天的星星很少呢。”过了一小会儿她又问,“‘如琢’,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取的?”
“嗯。”我浑身上下都紧绷着,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麽药。
“最开始叫什麽?”
“不记得了。”
“可能一开始就叫这个”,我心里想。但那实在是太久以前的事,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你待在这府里多久了?”她似乎是有点累,缓缓倚在了门框上,散着的头发从肩膀上滑下来。
“出生就在,五岁开始照顾您,现如今已经……快二十四年了。”我用她的年纪算了算日子,不由得有些恍惚,竟然已经过了这麽久……我这一生都在姜府里,又几乎所有的日子都在围着姜婉柔转,不知不觉……竟然都已经快二十四年了。
“如琢,对你来说,名字重要吗?”
我擡起头,直直的对上她的眼,那里面有许多我读不懂的东西。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我并不需要多想,几乎没什麽犹豫的就开口,“您若喜欢,它就重要。”
几秒过後,姜婉柔打量着我的神色,终是满意的笑了,她心情颇好的拍拍我,“如琢啊,要变天了,你可得自己小心着,别……走错了路。”
房门又关上了,那几盏明亮的烛火晃了晃,最後一一熄灭了。
我独自在门外守着,先前的睡意消失殆尽,我靠在门框上,兀自站着,夜晚寒气逼人,丝丝缕缕的凉意好像会从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钻进身体。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我看见林梢上一点点挂上了露,慢慢凝聚在叶尖,欲坠不坠的,安静的挂着那,那一轮皎皎的月渐渐消失在天幕里,天边也慢慢泛起鱼肚白,稀疏的鸟叫声送别了恋恋不舍的残夜……
再後来天光大亮,
我听见马蹄沿路急促的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