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袁春希觉得小肚子有些不舒服,但形容不出来什麽感受,倚靠椅背因为发面饼的香味而忍不住拿出一个咬了口,过过嘴瘾就好,再吃肚子就涨呼呼,剩下的撕成块状递到谭晖郝嘴边,他张嘴咬掉微擡下巴往嘴巴里带,还没吞进去下一秒就来了,这是把他当猪养。
去看袁方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前一天还下雨,山上泥泞很多,车辆很是颠簸,到了庄稼地旁边,袁春希率先下车缓了缓,拍了拍胸脯,这条路八百年不修,平时三轮车还好,结果四个轮子的这麽颠。
作为大舅子谭晖郝肯定要头一个上香,表示尊重,袁春希蹲在他旁边,双手托腮迷茫的眼神望着墓碑,干干净净,雨後应该会有水渍,想来应该是那个男孩又来了。
多数男生都是因为一个契机想要参军入伍,袁方是因为同乡的军人,谭晖郝是因为什麽呢?
袁春希仰脸认真问:“叔叔说你小时候还没有要当兵的打算,是到了初中才有想法,因为什麽事?”
谭晖郝点完香插到土里,反手勾着她手指,解释道:“空军烈士王伟,在报纸上知道他的事迹但是後来因为我爸说了军营的事情,觉得去边防更适合我,所以在志愿上写了艰苦地区,也算是不辱使命,这些年我爸的期望,身边人的愿望,以及我自己的想法,都在慢慢实现。”
算不上在迷茫挫折中找到目标,而是慢慢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袁春希把粉丝饼放到地上,想和袁方说的话一直很多,回家这段时间,对着他的相框熙都会自言自语,想念是无声的,思念的话讲出口不觉得肉麻,反而希望他在那边可以听得见,当然了,如果转世有更好的生活也行。
“大舅哥,下次见面就是带新兵去康西瓦见你了。”谭晖郝平静道,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喊袁方,不过人要是还活着听见,估计得气得说不出话。
袁方的性格在很多人眼中都是极好的,但是也有执拗的一面,认定的事情极少会去改变,一板一眼做所有事情。
袁春希也是在他身上学到了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不喜欢突如其来变动。
“你也不怕做噩梦。”袁春希玩笑道,也不起身,直接把剩下的一炷香全部点燃,然後插到上方的小土堆里,竖立得很直,大风吹过都不会倒。
袁春希是见过自己哥哥凶起来的样子,没有人一辈子都是好脾气,尤其是那次在讲台质问老师,回家後生闷气,一边怪她老实,一边又怪自己去得晚。
袁春希在墓碑前难得笑得开心,她始终认为不应该对死亡过于伤感,每个人都逃避不掉,前些年回忆起很多关于哥哥的事情都是牵强地笑,如今是发自肺腑,人生短短几十年,快乐的事情只占据少部分,又为何要忘掉呢?
巴不得到老了永远记得
“你说完了没,怎麽神神叨叨的。”袁春希在旁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很少见到谭晖郝话痨的一面,以前顶多算得上唠叨。
谭晖郝也就说了几十句话,还不带喘气地交代完曾经在一个连队兄弟们的现状,双手握着她肩膀把人提起来,“走吧,不和他说了,反正他也不解风情。”
袁方确实不懂得,所以两人回去的路上,一阵风把剩下的火苗给灭了,像是在告诉他们,别秀恩爱,也别上香,见不得腻歪。
老太溜达一圈回家,袁春希已经躺在沙发上补觉,厨房间谭晖郝忙碌不知做些什麽难怪她说回家会变胖,没有娱乐活动一天就想着吃。
老太坐在厨房门口,望着他拿着菜刀的手,切菜速度很快,和大饭店後厨的厨师有一拼,“小谭啊,去看小方了吗?”
“去了,说了不少话,春妮子说有个小男孩天天去扫墓,你知道是谁家小孩吗?”谭晖郝想起正事儿,袁春希和他随口一提就放在心上,回来前在连队整理过去所获得的奖章,想着给那个小孩送过去。
老太想了想,村子里小孩太多了,那个娃娃是袁春希表姨太家的孙子,是老吴家四十岁才生下来的一个小孩儿。
说了个方位和院子前具体的东西,谭晖郝记下後等晚上袁春希醒了,两人去送礼顺便带上。
炒菜声也不知为何那麽吵,都不能让袁春希安心的补觉,气呼呼地到门口大声喊了下谭晖郝的名字,还没睁眼仔细看,老太已经拿着毛巾在她脸上擦拭,温声道:“人家小谭好好的,你别光凶,不给你做饭你吃什麽,饿肚子?前脚说你收着点脾气,现在又有起床气,谁家小姑娘这样。”
袁春希才不管那麽多,压下心中的火,揉着惺忪的眼睛,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但炒菜不关门这个问题就是他的错。
谭晖郝躲过一劫在厨房里偷笑,不想人悄无声息地走到窗户边,吼了一声反而把他吓一跳,平日的机灵全都没了。
“笑,就知道笑。”袁春希愤怒道,但转头对着老太就是另一副面孔,这反差来得太快,谭晖郝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走远了,连连摇头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老太过于操心两人的感情情况,生怕吵架有争执,但这些对小情侣都是小吵怡情,大吵欢快,谁都不往心里去,谭晖郝还巴不得袁春希找他事儿,特别喜欢把人惹毛又去哄。
夜晚的农村灯光亮起,院子里种的树只剩下枯枝,小黄狗围绕着坛子四处转悠,时不时地跳起去触碰架子上正在晾晒的腊肠,无论他怎麽用力都碰不到。
“小狗狗,过来,你太矮了,明年就能碰到了。”
袁春希一喊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她鞋子,老老实实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