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水还好,可以拿换下来的衣服随便擦一下,但是头发上的水怎麽办?
她只能硬着头皮求助门外的那位。
“白丶白总?”
白屿从座椅上起来,走到门边轻声问:“怎麽了?”
“额……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毛巾,还有干发帽?”
“好,在哪里?”
“行李箱夹层……”
“稍等,我找找。”
白屿在棠荔枝的行李箱中翻找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白色小三角内裤,心中顿时一热。
他不敢多看,赶忙将东西归位,拿着毛巾和干发帽,起身准备从门缝里递进去,忽然又撤了手。
“找到了吗?”棠荔枝问。
“以後不要叫我白总,叫白屿。”他突然说。
“哈?不太好吧?”棠荔枝隔着磨砂玻璃门对他说,“你职位比我高,年纪又比我大,也算是半个长辈了,直呼其名不太礼貌吧……”
“不用提年龄的事。”白屿红了脸,仍站在门口,但还没有把毛巾和干发帽递进去,他肃声道:“叫白屿,我给你毛巾。”
“哦。”棠荔枝觉得他今天简直莫名其妙,“白屿,求你把毛巾给我,行了吧?”
“给你。”白屿一只胳膊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谢谢。”棠荔枝接过。
她擦干净身体,换好衣服,吹完头发出来,见白屿已经躺在了飘窗上。
虽然飘窗上有一席软垫,但软垫非常薄,而且飘窗很窄,白屿一米八五的大个,只能侧身蜷缩着睡。
棠荔枝擦了面霜,便关灯上床,与他的距离只隔了一个手臂。
黑夜中,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棠荔枝对着一片黑暗说,“你从来没住过这麽差的小旅馆吧?而且还是……还是睡在飘窗上。”
“没有。”棠荔枝听见白屿翻了一个身,朝向她的方向,“你难道还住过比这更差的?”
棠荔枝坦然道:“上大学的时候和柚子穷游,住过比这还差的,只要80一晚。”
白屿说:“我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住的是普通的老房子。但是比这里干净丶明亮丶整洁,最重要的是,那时母亲还在。”
“你一定很想念那段时光吧?”棠荔枝说,“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让人怀念。小孩子没什麽贫富概念,只要爸爸妈妈对他好,他就是满足的。我爸妈走了快二十年了,我对于他们的记忆早已模糊,甚至有时候要看照片才能想起他们的样子。有时候会想,人死掉了真的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吗?他们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他们还记得我吗?等我有一天死了,可以见到他们吗?”
棠荔枝很少在别人面前谈论生死话题,包括柚子和秋月熙在内。而且知道她家境的人,也都会尽可能避免在她面前谈论生死,怕勾起她悲伤的回忆。
只是悲伤已经过去太久,成为了无法言说的隐痛。
不管是谈论起已故的父母也好,还是谈论起孤儿的话题也好,她早已不会流泪了。只是心中有一个大窟窿一直漏着,她无能为力,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白屿的语气很轻:“他们一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看到你茁壮成长丶看到你做着热爱的工作丶看到你成为这麽优秀的姑娘,他们一定非常骄傲。”
“是吗?”棠荔枝笑了,不过她仍然谦虚道:“我哪里优秀,我做的还不够。我还有好多好多目标和愿望没有完成,我要继续加油努力才行。”
白屿在黑暗中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帮你。”
棠荔枝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认真的语气。她心中微微一颤,好像一根琴弦轻轻在胸腔拨动,馀音回荡在脑海里。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呼吸也微微停滞。
她知道他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打破沉寂:“谢谢,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如果未来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也可以帮到你。”
白屿在暗夜中笑了。
他的笑很厚重,但是音量并不高,像是大提琴的共鸣,令人安心。
“一定有机会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