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已逼近马车,却仍克制地站在车外,没有贸然闯入。
宋蝉显然没有料到陆沣会在此时突然出现,原本已如平湖般沉寂的心,陡然被他又搅起波澜。
宋蝉微微垂眸,长睫轻颤,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一旦下了马车,开了这个头,便很容易心软。
犹豫再三,她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声音平静而疏离:“表哥。”
宋蝉的面容被隐匿在阴暗处,陆沣只能望见一个轮廓。
陆沣的欣喜骤然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明的酸涩。
“阿婵,你连下来见我一面也不肯吗?”
宋蝉依旧端坐车内,声音淡淡:“回乡路途遥远,还急着赶路,若是天黑了就不好走了,表哥有事便说吧。”
陆沣眸色晦暗,就在一瞬,他决定先不告知赐婚一事,言语机锋四起。
“我来找你,你就这么一句吗?”
宋蝉显然被这样明晃晃的发问吓到了,只一味别过头去。
陆沣并未给宋蝉太多机会,上前半步继续逼问。
“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走?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蝉知道如果不找一个理由,陆沣今天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了。
她轻叹一声,声音低柔却坚定:“表哥,若我说是我身子不好,自幼有顽疾,你信吗?”
或许是晨雾朦胧,朝霞刺眼,陆沣隐隐约约在宋蝉眸中看到一丝泪意。
陆沣不置可否,沉默着让她说下去。
“家父家母皆因此疾而去,先前遇到一位师傅,说是我亦不得避,需到四海寻访名医方,若不如此,便难过双十之关。”
说是顽疾,不过是陆湛对她下的毒药。
陆沣微怔,但看宋蝉神情,又无法为她欺骗自己找出理由,便高声道:“这又有何难?京中名医甚多,哪怕是宫里的太医也可以为妹妹找来。你又何必一人在外面受苦……”
宋蝉不是没想过借国公府的势力触手来解毒。
陆国公府以及陆沣认识的人脉广博,老太太亦待她如府出。她欠公府的已然良多,若再欠下人情,日后再想离开便不易了。
陆沣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阿婵,我只与你说一件事,听完以后你若还想走,我也不拦。”
宋蝉思忖再三,终是支退了婢女,声音淡淡:“表哥请说。”
陆沣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沉重:“三弟死了。”
宋蝉闻言,瞳孔骤然收缩,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陆沣目光深邃,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我知晓你的顾虑,先前我也有自己的担心,怕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但如今,三弟已去,府中再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