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布庄时,晓镜吟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一匹青蓝色的布说:“师尊,我想用这个给你做个香囊。”
“胡闹,你哪会做针线活。”楚寒玉皱眉。
孩子却梗着脖子:“我学!沈师兄说,只要用心学,没有学不会的!”
楚寒玉看着他倔强的侧脸,忽然想起那枚被他攥在手心的丶针脚粗得像麻绳的香囊。
原来有些心意,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生根发芽了。
桃花落了满地。
楚寒玉站在桃林里,看着晓镜吟在花树下练剑。
少年穿着他的素白长袍,袍子太长,拖在地上沾了些花瓣,却丝毫不影响剑势。
“逐月式”的弧线流畅圆润,“碎星式”的光点密集如雨,比他年轻时还要精进几分。
“师尊你看!我练成了!”晓镜吟收剑入鞘,额角沁着薄汗,脸颊因兴奋而泛红,“是不是比你当年还厉害?”
楚寒玉走过去,用袖角替他擦了擦汗。
少年的皮肤很烫,带着练剑後的热气,像团燃烧的小火苗。
“还差最後一式。”他说,指尖划过孩子握剑的手——那里有层薄薄的茧,是日复一日挥剑磨出来的,和他的手很像。
晓镜吟眼睛一亮:“师尊要教我‘寒江式’了?”
“嗯。”楚寒玉点头,抽出腰间的清霜剑。
剑身在桃花影里泛着冰蓝的光,却没有平日里的凌厉,倒像一汪平静的湖水。
“看好了,”他说,“此式要借势,如桃花借风,看似轻柔,实则藏锋。”
剑光起,桃花落。
楚寒玉的身影在花树间穿梭,素白的衣袍与粉白的花瓣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衣哪是花。
晓镜吟看得痴了,直到最後一剑收势,花瓣恰好落在清霜剑的剑脊上,他才猛地鼓起掌来。
“太厉害了!”少年冲过来,眼睛里的光比剑尖的灵光还亮,“师尊,你再练一遍好不好?我把它画下来!”
楚寒玉收起剑,看着他从怀里掏出纸笔——还是那本被翻得卷了角的小册子,里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剑招,旁边还写着些幼稚的注解:“师尊说这里要用力”“戒尺打在手背上会疼”“今日师尊笑了”……
他忽然想,或许不用练那麽多剑,不用抄那麽多剑谱,就这样看着孩子在花树下画画,也很好。
梅林里的梅花开得正盛。
楚寒玉坐在竹凳上,看着晓镜吟在雪地里练剑。
少年已经长成了挺拔的模样,眉眼清俊,挥剑时带起的风雪,比当年的他还要凛冽几分。
“师尊,你看我这招怎麽样?”晓镜吟收剑,剑尖挑起一片雪花,送到他面前。
楚寒玉接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留下一点冰凉的湿痕。
“还行。”他淡淡地说,眼底却藏着笑意。
晓镜吟“哼”了一声,却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温热的食盒:“给你的,刚从膳房拿来的梅花糕,还热着呢。”
食盒打开,甜香混着梅香扑面而来。
楚寒玉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和那日市集上的桂花糕不同,这糕里掺了点姜丝,甜中带辣,暖得人心里发颤。
“怎麽样?比山下的糖画好吃吧?”晓镜吟眨着眼睛问,像只等着被夸奖的小狗。
“一般。”楚寒玉说,手里的梅花糕却很快见了底。
雪越下越大,落在梅枝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晓镜吟靠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沈师兄要成亲了,娶药峰的林师姐,到时候我们都去喝喜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