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晓镜吟下山後的第二日清晨,寒月山的雾气还未散尽,遥川峰的石阶上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毅一身玄色劲装沾满尘土,腰间佩剑的剑穗歪斜着,显然是快马加鞭赶回的。
他刚冲到练剑场,就见楚寒玉正站在晨光里练剑。
月白长袍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尘缚”剑的剑光如月华倾泻,却在收势时微微一顿——这是晓镜吟惯用的小瑕疵,不知何时竟成了他的习惯。
“师尊!”沈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喘息,“弟子回来了。”
楚寒玉收剑转身,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身後,眉头微蹙:“镜吟呢?”
“陛下让弟子先回来复命。”
沈毅从怀中取出密信,双手奉上,“他说京中局势尚稳,让您不必担心。还说……还说等处理完藩王的事,立刻回来学御剑。”
楚寒玉接过密信时,指尖微微颤抖。
信纸是晓镜吟惯用的洒金笺,字迹却比平日潦草几分,显然是匆忙写就。
“知道了。”他将密信折好塞进袖中,声音听不出情绪,“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沈毅看着他转身走向幽篁舍的背影,忽然发现师尊的步伐比往日慢了些,月白长袍的下摆扫过青石地,带着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麽,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有些牵挂,不必说出口,也能看得真切。
幽篁舍内,楚寒玉将密信平铺在桌案上。
晓镜吟的字迹里藏着几分刻意的轻松,说已与老臣们达成共识,说藩王虽屯兵边境却不敢轻举妄动,说沈毅武功好让他先回来护着师尊……最後那句“桂花糕记得留几块”,墨迹微微晕开,像是写的时候手抖了。
他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三日前晓镜吟抱着食盒的模样,眼眶微红却强装笑脸。
窗外的竹影落在信纸上,将“回来”二字映得忽明忽暗,像个缥缈的承诺。
“楚峰主在吗?”
门外传来路行舟的声音,“寒月广场来了几位客人,说是从豫章来的,指明要见你。”
楚寒玉将密信锁进紫檀木盒,转身时已恢复平日的清冷:“知道了。”
寒月广场位于五峰中央,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刻着八卦阵图,平日里是各峰弟子切磋的地方。
此刻广场中央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位身着靛蓝布袍的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拄着根铜头拐杖。
身後跟着两个精壮汉子,背着沉甸甸的行囊,腰间都别着短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在下豫章城守将周靖,见过楚峰主。”
老者见楚寒玉走来,拱手行礼时,铜头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冒昧打扰,是有要事相求。”
楚寒玉目光扫过他们沾着泥点的袍角,以及行囊上隐约可见的暗红色污渍,开门见山:“豫章出事了?”
周靖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叹了口气:“楚峰主慧眼。三个月前,豫章城外的黑风山开始闹邪祟,起初只是丢些牲畜,後来竟开始缛人……”
他从行囊里取出块黑布包裹的东西,层层打开後,露出块暗褐色的骨头,“这是从受害者身上找到的,上面缠着邪气,寻常道士根本镇不住。”
楚寒玉指尖刚触到骨头,就觉一股阴冷的邪气顺着指尖蔓延,带着股血腥的甜腻。
他眉头微蹙:“是血煞魔。”
“血煞魔?”周靖脸色骤变,“老人们说那是吸食人血修炼的邪祟,难道是真的?”
“传闻不虚。”
楚寒玉将骨头丢回黑布,“此魔以生人精血为食,修炼百年可化人形,一旦成气候,整个豫章城都会遭殃。”
他擡眼看向周靖,“你们是怎麽找到寒月山的?”
“是德昌峰的路峰主推荐的。”
周靖连忙道,“他说楚峰主的剑法能斩妖除魔,是天下第一的高手。还说……还说您最是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
这话若是换在往日,楚寒玉定会冷言拒绝。
可此刻他望着广场角落那棵光秃秃的梅树——那是晓镜吟去年亲手栽的,说等开花时要酿梅花酒——忽然想起那孩子总说“师尊虽严厉,却比谁都心疼百姓”。
“何时出发?”他声音平淡,却让周靖等人眼睛一亮。
“若楚峰主方便,我们想今日就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