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原因,就算温绵旸年龄还小,他也见过不少大世面,在无数西装革履丶人模人样的上层人士推杯换盏丶觥筹交错间,只有母亲永远站在世界的偏角。
她不善和人沟通,笑容腼腆,但父亲像座山,会挡在她身前,挡掉无数的目光,所以结婚丶生子多年,她仍旧没变,笑容干净丶纯洁。
年龄尚小的男孩并不知道他们交谈的具体意思,他只觉得这几句话很奇怪,甚至母亲叫自己名字时的语气也和平时不一样。
而且母亲怎麽会带其他人回来。。。。。。不是说好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过生日吗?
他茫然,却仍旧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屏气,缩在角落,没有和自己原先的计划一样,直接钻出柜门,给母亲一个惊喜。
後来温绵旸无数次後悔过,他就应该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直接出去,而不是躲在衣柜里足足两个小时,听满了浪言荡语。
女人看起来就是做惯了这种事,掐着时间清理干净,把陌生男人送了出去,温绵旸趁着他们出去的功夫,也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在女人回来後,他假作刚睡醒的样子,右手擦着眼眶走出了房间,“母亲。。。。。。”
“绵旸你怎麽——”女人声音仍旧温柔,却带着一分讶异。
“课外辅导提前结束,我刚刚在房间睡着了,母亲,父亲还有多久回来。。。。。。”还没有过完自己七岁生日的孩子,擡起被自己擦拭到通红的眼睛,“我想吃蛋糕了。”
生日仍旧热闹,所有人都很高兴,躲回房间後的男孩,瑟然懵懂的靠坐在房间角落。
他说谎了。
但他也只是一个,想同时拥有父母的孩子。
温绵旸在之後的日子里竭力隐藏,努力装成和原先一般无二的样子,但小孩子僞装的技术没有那麽高超。
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开始,女人意识到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不但没有斩断和旁人不干净的关系,反而变本加厉。
甚至不再僞装表面上的和平,有时就算家里的佣人和温绵旸都在,她也毫无顾虑的在那栋别墅的各个角落里和无数个陌生男人缠绵。
直到那时候,温绵旸才明白,原来父亲一直都知道这件事,这个家里被瞒着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温绵旸不懂,父亲明明很爱母亲,为什麽会允许这种事情?
11岁生日那天,天边细雨连绵,温绵旸的生日在六月,梅雨翩翩。
自从7岁过後,他再也不愿意过生日,那天他甩开了所有人,任由细雨淋身,但在0点之前,他还是回了家。
别墅院内灯光大亮,温暖丶敞亮到让人眷恋,但在进门之後,所有的温暖丶眷恋都一刹那在他眼前变为了血光。
满地的血迹淌到了呆呆站立在门口的男孩鞋底。
他想的没错,的确,父亲很爱母亲。
没有一个人在真心爱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下,会甘心看自己的爱人和其他人缠绵。
在温绵旸记忆里,父亲也曾无数次和他一样,亲眼目睹母亲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样子,但父亲那时从未有过激烈的情绪。
只有客厅透亮的烟灰缸里垒满了层层燃尽的灰。
那时温绵旸满心愤恨无处发泄,竟也恨上了父亲,他不明白为什麽父亲手上握着家里全部的财权,他明明有能力阻止母亲出轨,却仍旧只是沉默。
甚至还能够在母亲结束後,满眼温柔的迎上去,笑着问她,晚上想吃什麽。
直到呜鸣的警笛声绕满别墅,穿着正装的警察坐在他身旁,极度唏嘘的安慰他时,温绵旸才突然明白。
他的母亲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贪恋新鲜感,会在无数个白日出门,寻找她喜欢的新面孔,然後在夜晚带回这间别墅,做尽爱人间的浪荡事。
而他的父亲则是个痴迷爱情的疯子,他明明可以锁住母亲的手脚,打断她的筋骨,却仍旧假作宽容,纵容母亲的出轨,而原因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认为母亲只是喜爱享乐,最後仍旧会回头。
直到他蓦然清醒後发现,这一切都是妄想。
才会骤然发疯。
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被收进了裹尸袋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工具拾起,被单独放置在一旁的心脏,放进无菌袋中。
他有些漠然的想,明明是无心之人,心脏居然也和常人一样。
是鲜红的。
长久以来习惯性的压抑,让他能够在翻涌不断的情绪下,仍旧能寻得一抹清明,他深吸一口气,额角太阳xue疯狂鼓动,似乎下一秒皮下的筋脉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而涌出。
“我认为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我知道你和那几个人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没兴趣把这件事捅出去,但也不希望被牵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