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燠坐在屋檐下的石墩上,指尖抵着眉心。
她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里轻轻震动,残存的《睡仙诀》玉简碎片硌得掌心生疼——那是前两日触光照即在成就时,系统被天庭法则震碎留下的。
此刻山风卷着凉意掠过她耳尖,她忽然想起系统最后一条提示:【实体依赖解除,但需有】。
什么能当锚?
梦境?
记忆?
还是影子?
夫人!程砚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他扛着半人高的铜镜,熊皮坎肩被山风吹得鼓起来,你要的镜子,刘铁匠家翻出三面,张猎户借了五面——话没说完他就顿住了,目光落在村民们哭哭啼啼的背影上。
他蹲下身,把铜镜轻轻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小毛头的脑袋:小崽子哭啥?
你砚哥的影子在这儿呢。他指了指自己心口,在你们肚子里装的山杏蜜里,在王老汉的犁把上,在李婶子的围裙针脚里——
砚哥。安燠站起来,把碎玉往袖中塞了塞。
她的狐狸耳朵在昏暗中竖得笔直,帮我把这些镜子搬到山腰。她指了指墙角码成垛的铜镜、铜盆、甚至豁口的铁锅,天庭遮了日头,但光会跑——咱们让光拐弯。
程砚眼睛亮起来。
他抄起一面铜镜往肩上一扛,熊爪似的手掌拍得铜面嗡嗡响:夫人说咋整就咋整!
前儿你教我用钉耙翻地垄,今儿我学用镜子抓日头!
日头被遮得只剩一线光,像根细金线斜斜挂在西边山尖。
安燠踩着程砚的肩膀爬上屋顶,怀里揣着块磨得锃亮的圆铜镜。
她仰头眯眼,看着那线光从云层裂缝里漏下来,在掌心算出个角度,突然喊:往右半寸!程砚在下面托着她的腰,熊耳朵抖了抖:夫人你再动我可要抱紧了啊——
砚哥!安燠耳尖红,却没躲。
她调整镜面角度,那线光地弹了出去,在村口老石壁上投出个拉长的影子——圆头圆脑的,屁股后面还翘着截,活像熊尾巴。
小毛头揉着眼睛凑过去:是钉耙哥!
他的影子在墙上!
晒影子咯——安燠跳下来,拍了拍程砚肩上的灰,今儿不种地不织布,咱们比谁能把砚哥的影子留在墙上!
画得最像的,奖程山神亲手酿的桂花蜜!
山民们瞬间安静了。
王老汉摸出裤腰上别着的旱烟杆,在石壁前蹲成个虾米:我画他去年冬月帮我修犁,钉耙齿卡进木缝里那股子憨劲!李婶子扯下围裙铺在地上,拿炭笔在影子腿弯处画了朵云:这是他雨天给我送药,裤脚沾的泥点子!小芽踮着脚往影子头顶画了团毛:爹爹耳朵尖的绒毛!
摸起来软乎乎的!
更绝的是刘铁匠家的二小子。
他翻出老榆木刻了个小木偶,脑袋圆滚滚的,背上绑着截竹片当钉耙。
他举着木偶往光里一站,石壁上的影子立刻活了——小木偶抡着蹦跶,影子里的就跟着蹦跶;木偶弯腰捡石子,影子里的也弯腰——活脱脱程砚巡山时逮野兔的模样。
天彻底黑透时,石壁上已经爬满了影子。
有扛钉耙的,有扶犁的,有蹲在树杈上给小毛头摘枣的,连程砚上次帮李婶子捞掉进井里的鸡时,那副裤腿卷到膝盖的狼狈样都被画了上去。
山风裹着桃花香吹过,石壁上的影子跟着晃,倒像是程砚本人在里面走动。
夫人你看。程砚挨着她坐在石墩上,手里攥着块村民塞的烤红薯,他们画的比我本人还全乎。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石壁上那个抱娃的影子,那年小芽出疹子,我半夜翻山采药,原来她记着呢。
安燠没说话。
她望着石壁上跳动的光影,忽然听见云里传来的一声,像玉簪撞在琉璃上。
抬头望去,云层里有片金光正缓缓凝聚,像是谁掀开了道帘子——又像是谁,正透过那道帘子往下看。
砚哥。她往程砚怀里缩了缩,明儿早上,让山民们把家里的铜盆都装满水。
程砚把烤红薯掰成两半,塞给她一半。
怕有人要查咱们的影子账。山坳里的铜盆同时泛起冷光。
王老汉举着豁口的铜盆踮脚张望,盆底映出他皱成核桃的脸:昨儿夫人说装水晒影,今儿这日头又蔫巴了!李婶子把铜盆顶在头上,水珠顺着梢滴进衣领也顾不上,扯着嗓子喊:都把铜盆举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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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天看看咱们的影子长啥样!小毛头干脆把铜盆当盾牌举过头顶,泥猴似的脸上写满英勇:砚哥的影子在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