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了。”他说。
我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手指碰到他颈后的皮肤,温热的,带着点汗湿的黏腻。
他的脚步很稳,一步一步地走在石阶上。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冷松香,让人莫名地觉得安心。
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久到我几乎忘了,被他这样背着是什么感觉。
小时候,我总爱缠着他背我,不管是在家门口的小巷里,还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他那时候虽然不情愿,却从来没拒绝过。每次都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蹲下来,任由我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背上。
那时候的他,还很清瘦,背也没现在这么宽,可我总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安稳的地方。
风吹过,带来山下的喧嚣。林应的呼吸很平稳,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一下,又一下,像鼓点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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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也许,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不用想未来,不用想计划,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就只是这样,被他背着,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直到走到路的尽头。
直到……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
山下的车子在等着我们,南部的基地在等着我们,那些未完成的计划,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都在等着我们。
可此刻,我只想暂时把它们都抛开。
就当是偷来的片刻安宁吧。
哪怕,这安宁像泡沫一样,一触就破。
林应的脚步还在继续,平稳而坚定。我能感觉到他颈后的肌肉在微微动,能听到他偶尔出的轻浅呼吸声。
真好啊。
至少现在,他还在。
而我,也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就够了。剩下的这一周,他们果然没让我碰任何事。
张沐和方小宁整天忙着打包行李,把林宅里那些需要带走的文件、设备分门别类地装箱,标签贴得整整齐齐。刘婉则在厨房和我的房间之间穿梭,今天炖点据说能安神的汤,明天又拿些新洗好的衣服放在我床头,叠得方方正正,像商店里的样品。
林应大多数时候在书房,偶尔出来,目光也总落在我身上,像雷达一样,确认我没出什么状况,才又转身回去。
他们像一群上紧了条的钟,有条不紊地运转着,把所有事情都揽了过去,只把我护在中间,像保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乐得清闲。
或者说,是根本没力气去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不喜欢总待在屋里了。房间里的米色窗帘、窗台上的向日葵、床头柜上的多肉,那些刻意营造的“亮色”,看久了只觉得刺眼又乏味。
可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院子里的老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像一幅潦草的素描。墙角的杂草被张沐清理过了,露出光秃秃的泥土,风一吹,扬起细小的灰尘。
我有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从日出坐到日落。阳光从东边移到西边,影子由长变短,再由短变长,我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像院子里多出来的一座石像。
有时又会走到后院,掀开那块用来遮挡洞口的木板,钻出去,躺在巷口那片没人打理的草地上。草早就枯黄了,扎在皮肤上有点痒,可我懒得动。看着天上的云慢慢飘,从一朵变成一缕烟,直到天色暗下来,远处人家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才会被找过来的林应轻轻拉起来。
他从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只是牵着我的手往回走。我的手还是抖,他就用自己的手把我的手整个包起来,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得有些不真实。
“地上凉。”他只会说这三个字,声音低低的,像怕惊到什么。
我“嗯”一声,任由他牵着走。
其实我心里清楚,我的病没那么难治。
以前医生就说过,我这情况,一半靠药物,一半靠心态。只要别总钻牛角尖,别想那些糟心事,每天开开心心的,病情就能稳定下来,甚至有可能慢慢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