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什么是糟心事?
是李澄那场没烧到我的火?是林应瞒着我的那些计划?是我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拉扯?还是……十二岁那年干妈走后,我的那场差点烧坏脑子的高烧?
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
那什么是开心呢?
是小时候林应被我缠得没办法,无奈地蹲下来背我?是六人组挤在小客厅里畅想未来?是拿到市重高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从浙大回来,偷偷塞给我一块包装得很精致的巧克力?
这些画面偶尔会像碎玻璃一样扎进脑子里,闪一下,就消失了,快得抓不住。
抓不住,也就懒得去抓了。
他们说我最近越来越不爱应声了。
刘婉端汤进来,喊“思怡,喝汤了”,我没反应。方小宁举着本旧相册过来,说“思怡你看这张照片”,我也没动。
他们以为我是故意不理,其实不是。
我只是……没“听到”。
那些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飘到我耳边时已经变了调,模糊得像风声。我知道有声音,但不知道那是在叫我,更不知道叫我要做什么。
大多数时候,我就那么呆坐着。
在沙上,靠着抱枕,眼神空茫地看着前方的白墙,能看一下午。墙上有块淡淡的水渍,像朵云,又像只鸟,我就盯着那水渍,看它慢慢在视线里变得模糊,直到有人过来轻轻晃我的胳膊,才惊觉天已经黑了。
健忘也越来越频繁。
早上林应刚教过我怎么用新的保温杯,中午想喝水,拿着杯子转了半天,愣是想不起那个按钮是怎么按的。最后还是把杯子放在桌上,看了它一会儿,起身去拿了个普通的玻璃杯。
张沐教我认那些打包好的箱子上的标签,哪个是重要文件,哪个是备用设备,我点头说“知道了”,转过身就忘了哪个标签对应哪个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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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一次,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人,愣了很久,才慢慢反应过来——哦,这是我。
可“我”是谁呢?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转了个圈,没找到答案,也就算了。
他们好像也习惯了我这样。
我愣神的时候,林应会走过来,蹲在我面前,用那双总是很深的眼睛看着我,一句一句地说:“思怡,该吃饭了。”“思怡,外面风大,回屋去。”“思怡,看着我。”
他的声音放得很慢,很轻,像在教一个刚学说话的孩子。
我要是还没反应,他就会轻轻捏捏我的手,或者用指腹蹭蹭我的脸颊,那点微弱的触感,有时能把我从那个空茫的世界里拉回来一点点。
我做不了那些基础小事的时候,他们也从不催促。
有次吃饭,我拿着筷子的手抖得厉害,夹了好几次菜都掉回盘子里,菜汁溅到了桌布上。我看着那片污渍,突然就不想动了,筷子停在半空,眼神又开始飘。
刘婉刚想过来,被林应拦住了。
他走过来,没说话,只是拿起我的碗,用勺子一点点把菜切碎,再盛起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张开嘴,吃掉了。
他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喂,直到我吃饱。期间谁都没说话,只有勺子碰到碗沿的轻响。喂完后,他放下碗,抽出纸巾帮我擦了擦嘴角,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
我看着他低头收拾碗筷的侧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被人喂饭,像个傻子。
可我没笑出声,只是看着。
他收拾完,抬头看见我在看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涌上些复杂的情绪,像疼,又像无奈。他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我的头,手举到半空,又轻轻放了下来,只是低声说:“思怡,你很棒。”
像在夸一个刚学会自己吃饭的孩子。
我还是没说话。
但心里那片干涸的湖,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漾开了一圈比头丝还细的涟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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