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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之前(第1页)

雨停之前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一根冰冷的金属丝,瞬间贯穿了我的耳膜,直抵大脑深处,然後迅速冻结了全身的血液。我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立在房间中央,窗外卑尔根永不停歇的雨声,此刻变得异常清晰,一下下敲打在玻璃上,也敲打在我空洞的心上。

他挂了。

程砚初,挂断了我的电话。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片沉重的丶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及最後那一声决绝的“咔哒”。

为什麽?

大脑一片空白,随後,无数个问题如同沸腾的气泡,争先恐後地涌上来,几乎要撑裂我的颅骨。他认出我的号码了吗?还是他以为是骚扰电话?他当时在忙?不方便?或者……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接我的电话?那个帖子里说的,“没什麽能让他动容了”,是否也包括了我?我这一年的沉默,是否被他解读成了彻底的告别和疏远?

恐慌,并非以往那种灭顶的丶伴随着生理不适的恐慌发作,而是一种更深沉丶更缓慢渗透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它像卑尔根冬季特有的那种湿冷,无孔不入,缠绕着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关节,让它们变得僵硬丶沉重。

我缓缓滑坐在地板上,冰冷的木地板透过薄薄的居家裤传来凉意。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像一只闭上的丶冷漠的眼睛。我盯着那黑色的屏幕,仿佛能从中看到自己苍白失措的脸,看到那双眼睛里刚刚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又被瞬间掐灭的残影。

那一夜,我几乎未曾合眼。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而脑海里反复播放的,只有那漫长的“嘟——”声,和最後冰冷的忙音。我试图用汉森医生教的方法安抚自己,告诉自己可能有无数种解释,但每一种解释最後都指向同一个终点——他选择了结束通话。在那个可能知道是我的情况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和胀痛感弥漫开来。一年来的坚持,那些靠着他照片和三个咒语般短句支撑过来的日夜,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一个苍白的笑话。我像个躲在角落里,偷偷编织美梦的孩子,突然被人掀开了遮挡的幕布,暴露在现实刺眼的光线下,无所遁形。

卑尔根的晨光来得迟,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进来时,带着一种疲惫的灰白色。我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镜子里的人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脸色憔悴,那份被汉森医生和我自己小心翼翼培养起来的“沉静的疲惫”,几乎被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取代。

但当我看到镜中自己身上穿着的丶印有学校logo的毛衣时,一个冰冷的念头猛地砸了下来。

高三。还有一个半月,就是挪威的“高考”——一系列决定大学申请命运的重要考试。

我没有时间沉溺。

无论程砚初是出于什麽原因挂断那个电话,无论我们之间横亘着怎样巨大的误解或变迁,眼下,我都必须,也只能,先处理好自己的战场。学业,是我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我未来一切可能性的基石,也是我……能够有朝一日,挺直脊梁回到福城,面对他,面对母亲,面对过往的唯一凭仗。

“要考上好大学。”

“变得更好。”

“然後,回去找他。”

那三个短句再次在心头响起,只是这一次,不再带有温暖的慰藉,而是带上了一种孤注一掷的丶冰冷的铁锈味。

我深吸一口气,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直到皮肤传来刺痛感,试图驱散那份彻夜未眠的混沌。然後,我走到书桌前,将那个倒扣着的丶程砚初的照片,轻轻收进了抽屉的最底层。不是丢弃,只是暂时封存。现在,我不能再分心去看他了。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我像一架被设定了精准程序的机器,投入到了近乎疯狂的学习中。

日程表被填满到不留一丝缝隙。清晨在雨声中醒来,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背诵挪威语文学要点和生物术语;课间十分钟不再仅仅是和利维亚他们笑闹,更多的是和艾拉核对笔记,或者向马库斯请教物理难题;午休时间,我常常独自留在空教室或图书馆的角落,与数学试卷和历年真题死磕;放学後,直接背着沉重的书包前往市立图书馆,直到闭馆铃声响起才离开;回到公寓,继续在台灯下奋战到深夜,窗外的雨声和偶尔传来的轮船汽笛声,是我最忠实的陪伴。

我几乎屏蔽了所有与学习无关的信息。不再登录那个高中论坛,不再去思考任何关于程砚初的问题,甚至减少了和汉森医生的会谈频率——除非感到情绪有失控的迹象。我将那个被挂断的电话,连同随之而来的所有不安丶焦虑丶委屈和心碎,都强行压缩,塞进了内心最深处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我知道它们还在,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会发出细微的呜咽,但我选择不听。

朋友们都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利维亚试图用更夸张的笑话调动我的情绪,索菲亚的赞美更加天花乱坠,艾拉默默地把整理得更详细的笔记塞给我,马库斯则会在小组项目时,承担更多需要耗费精力的部分。

“知秋,你还好吗?”一次午餐时,艾拉终于忍不住,用英语低声问我,眼里带着担忧,“你最近……太拼了。”

我从一堆化学公式中擡起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我很好,只是快考试了,有点紧张。”

利维亚凑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放轻松,宝贝!你可是年级前十的学霸!肯定没问题的!”

索菲亚也用力点头:“没错!你专注学习的样子,有一种破碎又坚韧的美感!我都要被迷倒了!”

我看着他们,心底有一小块地方微微软化。是的,我并非全然孤军奋战。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我拥有了这些珍贵的朋友。他们的存在,像阴雨天气里偶尔穿透云层的丶微弱的阳光,虽然不足以驱散我心底全部的寒意,但至少提供了一丝暖意。

我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

然後,再次埋首于书本之中。

高考的日子,终于在卑尔根缠绵的雨季中到来了。没有国内那种锣鼓喧天丶全民戒备的紧张氛围,但考场外聚集的学生和家长脸上,同样写满了凝重和期待。

我走进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手心有些微湿,但心跳还算平稳。当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我脑海中飞速运转的知识点。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挪威语,英语……一门接一门。我像一名沉着的老兵,调动着过去一年,尤其是最後一个半月里疯狂积累的所有弹药,冷静地应对着每一道题目。遇到难题时,我会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那三个短句,然後继续攻坚。那个被挂断的电话,程砚初沉默的脸,母亲疏离的声音……这些杂念偶尔会试图冒头,但都被我强行按压下去。现在,不是时候。

当最後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我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狂喜,没有解脱,只有一种极度的丶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疲惫,以及一种虚脱般的平静。

结束了。我在卑尔根的高中生涯,画上了一个句号。

走出考场,天空依旧阴沉,雨丝飘洒。利维亚和艾拉她们兴奋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答案和考後的计划。我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真实的丶如释重负的微笑。

成绩公布需要几周时间。这段突然空闲下来的假期,并没有让我感到无所适从。我给自己制定了新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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