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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之前(第2页)

首先,是大学申请。根据预估分数和以往的模拟成绩,我谨慎地填报了志愿。目标明确,主要集中在挪威本土和欧洲其他几个国家排名靠前丶我所申请专业实力较强的大学。卑尔根大学自然在列,但我也填报了奥斯陆丶哥本哈根甚至更远一些的荷兰丶瑞士的学校。潜意识里,或许我仍在寻求某种改变,或者……距离?我不愿深想。

同时,我开始利用这段时间打工。在鱼市的一家纪念品店找到了一份兼职,每天穿着雨靴,站在潮湿的空气里,向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介绍卑尔根的特色商品。这份工作并不轻松,需要一直站着,还要应对各种口音的英语,但它让我更深入地接触了这座城市的市井气息,也让我赚到了一些钱,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做准备。

晚上,我会强迫自己进行慢跑,沿着熟悉的弗洛伊恩山脚小径。汗水混合着雨水流下,肺叶呼吸着清冷潮湿的空气,身体的疲惫有时能暂时忘却心灵的负累。

我也主动约了汉森医生,进行了一次长谈。我告诉了他关于那个电话,关于我之後的状态,关于我对未来的不确定。汉森医生依旧耐心地倾听,然後告诉我,我的应对方式在短期内是有效的,但长期压抑情绪并非健康之道。他鼓励我在进入大学新环境後,继续寻找平衡,学习更健康地处理压力和情感。

“季,你做得已经非常好了。”他温和地说,“允许自己拥有各种情绪,包括悲伤和不安,它们是你的一部分。重要的是,不要被它们吞噬。”

我点了点头。道理我都懂,但实践起来,总是格外艰难。

七月中旬,高考成绩终于公布。如我所料,成绩足够优秀,稳稳地位于全市前列。不久後,录取通知书陆续抵达。我收到了卑尔根大学的录取通知,也收到了奥斯陆大学和一所瑞士顶尖理工学院的offer。

经过一番权衡,我最终选择了卑尔根大学。原因很复杂,有对这座生活了两年丶已然熟悉的城市的眷恋,有对利维亚丶艾拉这些朋友的不舍,或许……也有一丝对彻底改变环境的怯懦。瑞士太远,太新,而我似乎还需要卑尔根这片曾经容纳了我所有脆弱和挣扎的土地,再给我一些时间。

确定大学後,整个八月的前半段,我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入学事宜。办理入学手续,申请学生宿舍,购买必要的学习和生活用品。我将公寓退租,把大部分行李打包整理好。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期间,母亲打来过一次电话。得知我考上了卑尔根大学,她语气里透露出些许欣慰,但依旧简短。

“知秋,恭喜你。钱还够用吗?”

“够的,妈妈。”

“那就好。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通话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听着电话那端的忙音,我握着手机,站在即将搬离的丶空荡了许多的公寓里,心底一片荒凉。我和母亲之间,似乎只剩下这种程式化的丶隔靴搔痒的关心。福城的那个家,在我心里,越来越像一个模糊而遥远的符号。但我知道,我必须回去一趟。不仅为了程砚初,也为了……弄清楚,我和母亲之间,到底怎麽了。那片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丶比地理距离更遥远的沉默,根源究竟在哪里。

八月下旬,卑尔根大学开学了。

大学的生活与高中有很大不同。更大的校园,更自主的选课,更强调自我管理和独立思考的学习模式。我选择了生物化学作为主修专业,课程排得不算特别满,但深度和难度都增加了不少。

我搬进了学校的学生宿舍,是一个单人间,比之前的公寓小一些,但更有人气。利维亚和艾拉也考入了卑尔根大学,虽然专业不同,但我们依旧能经常见面。索菲亚和马库斯则去了奥斯陆,离别时难免伤感,但约定好要保持联系。

我很快适应了大学的学习节奏。依旧是那种近乎严苛的自律:课前预习,课上专注听讲,课後及时复习整理笔记。图书馆成了我最常待的地方。我享受那种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感觉,它能让我获得一种难得的丶内心的秩序和平静。

第一个学期的几次大小考试,我的成绩都稳定在专业前十。我并没有感到特别兴奋,仿佛这只是理所应当的结果。我依旧很少参与热闹的社团活动,大部分时间独来独往,除了和利维亚丶艾拉她们固定的小聚。在同学眼中,我或许是个安静丶努力丶成绩优异但有些疏离的亚洲女孩。

我知道我内心有一部分依旧封闭着。那个装着被挂断电话和相关情绪的盒子,我始终没有勇气打开。我只是把它埋得更深,用学业和日常琐事覆盖在上面。程砚初的照片,依旧安静地躺在我行李箱的底层,我没有再拿出来摆放。

时间在lectures(讲座)丶seminar(研讨课)丶实验室和图书馆之间悄然流逝。卑尔根的秋天再次降临,山峦染上更深的红色与金色,雨也下得更加频繁和冰冷。

在一个这样的秋夜,我结束晚课,撑着伞走回宿舍。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密集的声响。路过学校布告栏时,看到上面贴满了各种讲座丶招聘会和交换生项目的海报。

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张关于亚洲地区大学交换项目的宣传单,心脏猛地一跳。

福城。我看到了福城大学的名字。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的脑海,也带来了剧烈的悸动。

我要回去。

不是现在,而是……大学毕业之後。

这个想法一旦産生,就迅速变得清晰而坚定。我要以优秀的成绩从卑尔根大学毕业,然後,立刻返回福城。不仅是为了去找程砚初,问清楚那个电话,问清楚我们之间是否还有可能;更是要去面对我的母亲,解开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隔膜。我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为我这近三年的异国漂泊,寻找一个归宿和解释。

回到宿舍,我打开电脑,开始查询福城大学相关专业的研究生申请信息,以及挪威本科毕业生回国就业的可能路径。我知道这还有几年时间,但我需要这样一个目标,一个比“考上好大学”更具体丶更迫近的终点。

它像一颗被重新擦拭过的北极星,虽然遥远,但光芒穿透了卑尔根黏稠湿润的空气,再次清晰地照耀在我前行的道路上。只是这一次,星光里,掺杂了更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未解的悬疑,沉甸甸的期盼,还有一丝近乡情怯的惶然。

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下着。我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一小片区域。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搜索着与“福城”相关的信息,内心却仿佛已经跨越了八千多公里的距离,看到了那座记忆中时而清晰丶时而模糊的南方城市。

那里,有我懵懂青春里全部的心动与依恋,也有我仓皇逃离时未能解开的家庭谜题。

大学毕业。

这个时间点,像一个新的坐标,被清晰地刻在了我人生的时间轴上。我知道,在抵达那个坐标之前,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功课要完成。但至少,方向已经明确。

卑尔根的雨,依旧下着。但我知道,总有一个尽头。而我,将在雨停之前,或者即使雨未停,也要整理好行装,踏上归途。

去解开沉默的电话背後的真相。

去面对疏离的母亲眼中的过往。

去缝合,被时间和距离拉扯得支离破碎的,关于青春和家的,所有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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