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婋回忆到这里时,林中传来一阵男人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哥是真男人,为咱弟兄们不惜割舍发妻,这份情义兄弟记下了,今日一餐之恩永世不忘,来日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必跟着哥混。”
其馀几人连声附和着,不断地往那锅下填火,又有个人急切地拿起两根用来充当箸儿的树枝:“应该差不多熟了吧?我先替哥哥们尝一口……”
他话未说完,忽然身後金光一闪,那人的头颅被登时削飞,朝着烧火那几人脸上砸去,那人颈间的血喷在铁锅下方的火堆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呲啦”声。
几个男人被这突然变故吓了一跳,忙着要起身的功夫,已被妊婋大步走上来横劈竖剁,几下子便结果了铁锅边几人的性命,方才说“上刀山下火海”的那个人却是反应最快,扭头就要独自逃命,被妊婋三两步追上前一钺劈断了脊梁骨倒在地上。
这时跟随妊婋一同来的那二十人也在附近搜寻了一圈,又在不远处抓到两个在林中结伴溲溺的,趁他们在树根边掏屪子的功夫,几人冲上去照後心就是一刀,放倒之後将他们拖回了铁锅附近。
她们喊来林外的其馀人,就着铁锅下面的火,将那几具男尸挖坑一把火烧埋完,又走出林子,另寻了一处河边僻静地方,将铁锅里的尸体和衣服一同埋了。
妊婋和衆人看着河边孤冢上填好的土,默然良久,虽说是咎由自取,但这一幕也是在难以令人无动于衷,衆人心头都不禁升起团团怒火,同时伴随着潮涌而来的悲凉与不解。
她们之中有个人叹了口气:“人怎能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妊婋没有说话,其她人也没有答言,大家在那孤冢前沉默片刻,妊婋转头走到旁边翻身上马。
“自轻之人,人亦轻之。”妊婋又回头看了一眼天边残霞,对衆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城吧。”
几日後,燕北道中部各州局势暂时平稳下来,妊婋丶厉媗和花豹子各自在州县留了部分人马,然後带着其馀人马以及流民当中新加入幽燕军的人们一起回到幽州,为城外大片田土忙起秋收诸事。
一直到寒露这日,幽州城外和豹子寨中都收完了粮,千光照又收到千山远从平州发来的近况,得知平州城外包括杜婼所在的庄子上也才忙完秋收。
又过一日,营州的玄易也传了信来,先代表东方婙和茍婕等人贺她们在燕北道中部各州大捷,然後说营州城外今年收成也不错,又跟肃真部用粟米换了些皮料,准备过些日子送回幽州来。
说到跟肃真部互通有无,玄易又在信中提到最近北边连日降温,肃真部有三支鹿群迁徙到边境附近吃草,随着气温逐日下降,它们可能还会跨越边境一路向南,一直到平州去越冬。
肃真部跟玄易等人打过了招呼,说这几支鹿群一向比较散漫,都是由领头雌鹿自行带着迁徙,她们从不会干涉路线,只等明年春天这些鹿自会再回到北边去。
近日正是鹿群的配种季,许多雄鹿会在边境附近激烈打斗,鹿群只会留下一小部分赢得胜利的雄鹿,让它们跟在迁徙队伍的後方一同往南去。
因此肃真部特特来人说明了情况,称鹿群应该会在霜降前後离开边境继续往南迁徙,到时候会有一批伤残雄鹿出现在边境两侧,肃真部届时会来人收取,也与玄易等人约定两边各分一半。
据肃真部的人说,那些才打斗完的雄鹿只要及时放了血,肉就不会膻,片薄了一烤,肉质紧实弹牙,蘸盐粒吃还是比较美味的,很适合秋冬御寒进补。
玄易在信中说,等跟肃真部的人分完这批雄鹿,她会连鹿带皮料都给平州和幽州的人们分送一些来。
幽州府衙议事厅里的衆人听千光照读完信,都说还没有吃过鹿肉,一个个不禁搓手期待起来。
说完北边的情况,大家又关心起南边局势,有位留在魏州打探消息的道长昨日也传了信回来,说燕北道南部各州县也忙完了秋收,总督府得知北边七州失守怒不可遏,趁近日东边叛乱稍稍平息,又调来两千府兵,与各州县三千联兵一起凑整五千t兵马,要赶在立冬之前北上,先收回中部的定州丶涿州和沧州。
冬日之前必有一战,这也在她们预料当中。
大家在厅中从容商议了片刻,决定这次仍由妊婋丶厉媗和花豹子各带一千人马,从定州丶涿州和沧州三个方向开到冀州边界迎战。
此三州之间有一片相接之处,届时她们可以相互派人传信,确认具体的作战计策,从不同方向灵活应对。
寒露过後第五日,大家在城中休整完毕,三路队伍在校场点完人数,上马分别从东西南三个城门离开了幽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