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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转入此中来(第2页)

穆昭跪在淳于雄榻前三尺处调药。檀色襦裙沾着点艾草灰。榻边鎏金香炉里燃着安息香,却掩不住老亲王身上散出的败血味。

淳于法立在屏风外侧,玄色箭袖卷至肘间,除了担忧病中的父亲,他还分心将炭盆挪到更靠她的半尺,两人始终隔着一重素纱帐,却能精准接过对方未出口的需索。每当穆昭伸手试药温,他便恰到好处递上青瓷方巾。

淳于法的心事如沉静深邃的潭水,除了落在多活几十年的黎梦还看在眼里,其他人都不曾窥探分毫。除了他实在内敛沉郁的缘故,也因为黎梦还给其他人都安排了不少活计。

都别闲着,都起来好好卷!

诛灭暴君,掌控雍州权力中枢,民望如流水一样哗哗而来,黎梦还也就不那麽吝啬,一挥手在系统中兑换了《工位分派图》,用炭笔勾出“拉风箱-投料-浇铸-淬火”四道工序,每队匠人只需专精一环,以推广更高效的流水线。

纷乱平息後,雍州铁器坊又在每个清晨热闹起来,炉火映红了工匠们的脸庞。淳于坚更是褪去铠甲,亲自抡锤示范新式锻造法。

铁料按大小分类,粗坯交给力夫用脚踏碓捣碎,再经水轮驱动的石磨碾成均匀颗粒。“每炉只炼一种器型。”淳于坚抹去额前汗珠,指向排列整齐的陶范,用自己亲身感受的数据说话,“枪头用双合范,箭镞用叠铸范,一炉出百件,比单件捶打快三倍。”

工匠们起初半信半疑,直到亲眼见焦炭炉中铁水倾泻,灌入预制的陶范沟槽。冷却後敲开范壳,二十枚箭镞如鱼籽般连成铁串,稍加打磨即可使用。王啓蹲在砂轮旁,将废铁渣掺入黏土制成磨刀石,边角料也不浪费。

衆人欢呼声中,第一批制式环首刀已装箱运往军营,刀脊上齐齐烙着“雍”字徽记。

而百里融这心性跳脱的,回到家乡,安顿好了姨母,还没来得及和亲友多醉几场,也忙得靴底沾满河泥。黎梦还整理出来的《汛期预警法》,需要他带人实施沿堤坝每百步钉一根标竿,竿顶系红布条测风速,决堤处打木桩,再填装石竹笼。里头塞碎石和黏土,沉到溃口能抵激流。若河水漫过第三道标竿,即刻鸣锣疏散。

不过他总能忙里偷闲,在记事本的一角绘制柳浪闻莺的景色,被黎梦还抓包的时候,他还一睁眼次地对自己的摸鱼行为做出抗辩,“这是我日夜苦思冥的植柳固堤,等柳树成林,根系就是天然防浪墙!”

相比之下,本属于黎梦还的原始家臣们,就乖顺多了。

吾心甚慰!

林勤走遍渭河两岸,发现旧式直辕犁入土不过三寸後,就按照之前黎梦还丶淳于坚在祖地设计的新制曲辕犁铧图纸,加装了铁制犁壁,能深耕至七寸。

“犁辕截短一尺,转弯时就不必卸牛。”他蹲在田埂边,用树枝画给老农细心地解释,“着犁梢斜度调至十五度,单手就能扶稳。”铁犁破开板结的土层,令围观者啧啧称奇。

黎梦还听到回报後,再命人在犁柄刻刻度线,令青蕨编出新的歌谣,让垂髫小儿传唱,“每深耕一寸,秋收多添一斗粮。”“七寸土,九寸墒,麦根扎得稳当当。”

绿堇则背着药箱走进一座一座的土屋,用悬药罐煮沸接生工具,用醋水擦净土炕,再铺上蒸过的粗麻布。“剪刀煮满百息,烈酒淋伤口。”

她一面将艾绒搓成细条,点燃後炙烤産妇足三里xue,传授最通俗的诊治方法,一面将黎梦还兑换的《産科图册》在乡妪中传阅,让她们明晰什麽是真正有效的胎位矫正手法,而非寄托在符水和黄牛背脊上。

如今雍州安宁许多,黎梦还也得以从兖州调来百十辆牛车,改装成流动医棚,每车都配上药碾丶铜盆和折叠诊床,辕杆上挂红布幌子写着“以药换医”,让平头百姓都能用田埂现挖的药草来换取救命的机会。

蒲公英晒干碾粉止血,苍术熏屋防瘟,这些都是最平常也是最趁手的良方。

雍州的变革就藏在铁匠铺的锤声里,藏在犁沟翻新的土腥气中,藏在産妇终于平稳的呼吸间。没有神迹,唯有汗水浸润的铜铁与土壤,一点点重塑这片疮痍之地。

一切都这样祥和,黎梦还偶尔抱着一摞户曹文书经过廊下,还能驻足关切穆昭近况。恰见晨光透过茜纱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穆昭的荆钗与淳于法的玉冠叠在一处。

忽有穿堂风掀动药案上的《千金方》,穆昭伸手欲按,淳于法已先一步压住书页。他的指尖触到她手腕,顿了顿,转而去拨正歪斜的银针包。

淳于雄咳醒,浑浊目光扫过这对默契男女,竟扯动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穆昭立刻退後半步行叉手礼,淳于法则低头擦拭根本不存在的匕首血槽。

檐角铁马叮咚声里,黎梦还默然离去。

阶前新落的槐花被她踩出细响,恍惚间像那年穆昭药篓里颠簸的紫苏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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