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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惜流尘暗烛房(第2页)

黎梦还斜倚在青玉案前,素白的手指划过新呈的户籍册,纸页间浸着沉水香,墨迹却洇着铁血後的温驯。

徐州归附不过三月,那些曾叫嚣着“南梁故土”的豪强,如今正争相将族中子弟塞进她新设的百工学堂。

“此处筋络凝滞了。”淳于坚的掌心贴在她後颈,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压上风池xue。白日里她随他习骑射,此刻肩背肌理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他指节沿着脊柱沟壑寸寸下移,力道精准如在丈量战阵图,不久就在脊骨旁寻到一处硬结,掌根揉开时,她喉间逸出一声舒服喟叹。

她边享受,边又翻过一页田亩清账,略一思索就落下朱批:“泗水畔的坞堡主献了三千亩桑田作学田比预想的快。”案头琉璃盏里泡着新焙的胎菊,水汽氤氲攀上她低垂的眼睫。

没有铁蹄踏碎城门,没有烽火灼焦稻穗,徐州的归心像春溪漫过沙地,无声浸润。

他忽然庆幸此刻的太平。

若在十年前,他们还在雍州血战戾王,或于梁州险峻栈道中搏命时,生出这般妄念,该是何等煎熬。那时他每夜枕戈待旦,铠甲从不离身,连梦里都是城头烽燧的焦糊味。

倘若彼时察觉自己对她生出绮思甚至欲念,怕是要在战鼓与心魔的双重绞杀里发狂。

她忽然侧首,发梢扫过他腕甲:“笑什麽?”

他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金桂簌簌落在她摊开的文书上。

他拈起一朵细蕊,簪进她松松挽起的墨发间。玄甲军在院门外巡弋的铿锵声隐约传来,而门内只有墨香丶药香与将熟的新麦气息在暖风里浮沉。

这个秋天,除了大丰收的好消息,还有匠人们的新发明。

工曹的泥炉昼夜不息,黎梦的袖口已积起一层洗不净的浅灰。

她立在炉前,手中托着灰白相间的硬块,指尖反复刮擦其表面,这是第七次根据系统配方改良的成果。梁州方士进献的金石,兖州运来的上等石灰,彭城左近河滩淘洗的细砂,再调入熬得浓稠的糯米汁。

炉火映着她眉梢的细汗与眼底的执拗:“再试一次,硬过青石方能算成。”

三日後,彭城东门外官道。一车车青灰色浆料倾泻而出,工匠持长板迅速刮平。

黎梦俯身抓一把半干的灰浆,用力揉捏,黏稠的膏体竟不散不裂。

她唇角终于扬起:“传令各郡,依此方设窑烧制,三月内,我要徐州官道皆换新骨!”

路通则令达。新铺的官道硬如铁板,马蹄踏上去铮铮作响。

黎梦案头铺开巨幅舆图,朱笔如剑,刺穿旧有驿站如朽木的格局。

她以徐州为心,笔锋锐利地向四方辐射:“废迂曲旧驿,裁撤冗员。每三十里设急递铺,健卒双马,昼夜不息。自彭城至青州治所临淄,旧需十日,新制须五日达!”

她掷笔于案,墨点溅上兖州位置,“此令如山,阻者,驿马踏之!”

更深漏残,烛花在铜灯台上爆开细响。

州府正堂的喧嚣早已沉入死寂,黎梦独坐案後,指尖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xue。案头堆积的简牍如山峦,墨迹淋漓的驿路图丶各郡呈报的石灰耗用数目丶新募驿卒的名册。

字迹在昏黄烛火下浮动丶扭曲,榨干了她最後一丝清明。

她伏在冰冷的案上,意识沉向混沌的深渊。

不知何时,一件带着体温与熟悉沉香气的外袍轻轻覆上她肩头。

淳于坚无声立在她身侧,温暖宽厚的手掌已落在她紧绷的後颈,力道精准地揉开那些纠结如铁索的筋肉。黎梦喉间逸出一声模糊的喟叹,沉重头颅顺从地倚向身侧坚实的依靠。

“阿梦,”淳于坚声音低沉熨帖,“石灰浸透官道,莫要连你的筋骨也一并浸硬了。”

他有力的手指沿着她僵直的脊柱缓缓下行,所过之处,寒意与疲乏如春阳下的残雪般寸寸消融。黎梦闭着眼,在他怀中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鼻尖萦绕着他衣襟上经年的沉水香和淡淡的铁器味道,是她在这杀伐乱世中唯一可卸下铠甲的港湾。

她含混低语,像梦呓:“七州驿路……五日通达……坚头……”

“有我在。”他截断她未尽的话,下颌轻轻蹭过她微凉额发,“驿路畅通,石灰坚城,你掌中这盘棋已活了七分。馀下三分魑魅魍魉,自有我的剑替你扫荡干净。”

他的唇印上她的发顶,气息温热而安稳,仿佛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案牍的冰冷丶权谋的算计丶乱世的烽烟,尽数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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