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惜流尘暗烛房
淳于坚擦拭弓臂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擡起,越过弓身,落在廊下黎梦还含笑的侧脸上。她看着名册,眼神清亮,带着一种纯粹的丶对力量美的欣赏和推崇。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对拓跋明那种清瘦如月下孤松般气质的流连。
淳于坚心头那根因为拓跋明而紧绷了许久的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丶松弛的嗡鸣。危机感……好像淡了些?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迅速滋生蔓延。
秋老虎的威力正盛,阳光穿过槐叶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跳跃光点,也照亮了他古铜色脖颈上滚落的汗珠。
他放下擦拭得光可鉴人的宝弓,站起身,玄色的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阿梦,”他声音带着种刻意的慵懒磁性,迈步朝廊下走去,“试试这弓?刚得的柘木胎,力道足得很。”他停在黎梦还竹椅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也带来了他身上混合着汗水丶皮革和气息,带着阳光曝晒後的灼热感。
黎梦还擡头,阳光有些晃眼,她微微眯起眼。
淳于坚逆光而立,肩背宽阔,胸肌的轮廓在紧贴汗湿的衣料下若隐若现
他随意地拎着那张造型古朴丶线条充满力量感的硬弓,手臂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贲起,充满蓄势待发的张力。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滚烫的青砖上,“滋”地一声轻响,瞬间蒸发。
他像一头刚刚巡视完领地丶散发着蓬勃热力和野性气息的雄狮。
黎梦还的心跳莫名漏了拍,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弓上:“我不善此道。”
“无妨。”淳于坚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诱惑。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侧身,拉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嗡!弓弦发出低沉而充满力量的震鸣,一支白翎箭撕裂沉闷的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五十步开外丶槐树枝桠上挂着的一个小小铜铃上。
“当啷!”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午後格外刺耳。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拉弓时贲张的臂肌,箭离弦时绷紧如铁的腰背线条,以及箭中目标後,他微微侧头看向她时,眼中那丝毫不掩饰的丶带着点野性邀功意味的笑意。
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最原始丶最直接的雄性力量与掌控感。
黎梦还甚至能感觉到箭矢破空带起的劲风拂过面颊。
她怔怔地看着那兀自晃动的铜铃,又看看身边这收弓而立丶气息平稳丶仿佛只是随手摘了片树叶的男人,喉头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淳于坚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爽得几乎要锣鼓喧天了。
黎梦还被他直白灼热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刚想说什麽,淳于坚却已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他身上带着阳光丶汗水丶松木和浓烈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如同一座移动的熔炉,瞬间将她笼罩。
“别光坐着,”他停在竹椅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向她伸出手。
那手掌宽大,指节粗粝,掌心还带着多年习武磨出的红痕和薄茧,充满了力量感。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眼神锁定她,“起来。我教你两招防身。省得……什麽阿猫阿狗都敢往你跟前凑。”
最後半句,意有所指,醋意依旧,却裹上了更强势的糖衣。
黎梦还看着眼前这只带着汗水和木屑丶散发着灼热气息丶霸道地伸向自己的手,心跳如擂鼓。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身体却像被那扑面而来的浓烈雄性气息和力量感蛊惑了。
鬼使神差地,她缓缓擡起了自己的手。
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掌心,淳于坚已迫不及待地一把握住。
那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和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重,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他滚烫丶粗糙的掌心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传来,黎梦还身不由己地被拉了起来,撞入他带着汗湿和热意的怀抱边缘。
“走!”淳于坚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在她头顶响起,握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大步走向院中那片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空地。
黎梦还被动地被他牵着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热和粗糙,嗅着他身上浓烈的丶混合着汗水与阳光的气息,心头那点对拓跋明的复杂情愫,似乎真的被这扑面而来的丶滚烫而强势的雄性气息,冲散了许多。好像真的是前世之事那样遥远了。
暮秋的徐州刺史府後院,一株百年金桂撑开浓荫,筛下细碎如金箔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