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倒了杯水,递过去,“明总身边什麽时候缺过照顾的人?实在不必这样兴师动衆。”
明烛慢慢喝了几口水,水流润过他干涩的喉咙,却润不开他心口的滞涩。
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轻响,目光掠过她疏离的侧脸。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像一层薄纱,将七年的距离具象化。
就在霍知枝以为这场对话已经结束时,明烛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
“那些年在国外,你一个人。。。过得还好吗?”
霍知枝的目光淡淡扫过他微蹙的眉心。
她想起自己刚去国外那几年,异国他乡的病中最是难熬。高烧裹挟着孤独感席卷而来时,她蜷缩在公寓狭窄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片水渍,也是硬生生扛过来的。
那时她总会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也许不止他。
她只是想着若是身边有个人在,或许能递上一杯温水。
这念头比病痛更让她难以忍受。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人群如织,一群大学生嬉闹着走过,青春比阳光还耀眼。
七年光阴,仿佛就在这一片流光溢彩中无声滑过。
“刚开始总是不太习惯,”
她语气轻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气候丶食物,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病过几场,一个人去医院,看着账单上的数字,确实会心疼。”
她转过身,倚着窗沿,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丶近乎自嘲的笑意。
“後来就好了。读博时拿了奖学金,手头宽裕些,但不太愿意去医院了。总觉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略显苍白的脸,语气平静得出奇。
“你看,那麽难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这点小病小痛,相比之下,倒让人很有信心了。”
习惯了一个人之後,才发现之前那些盼着身边有个人的念头,其实很奢侈。
盼不着,也就不盼了。时间久了,反倒觉得清净。
霍知枝的话音在房间里轻轻落下,像窗外的天色一样,带着淡淡的凉意。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霍知枝像是才想起什麽,擡手看了眼腕表,语气恢复了以往的疏淡。
“你呢”
她问,“昨晚又是怎麽想不开,连伞也不拿,就在我们学院楼下淋雨?”
明烛的目光依旧停在她身上,闻言,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哑着。
“我去接你。”
霍知枝像是听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唇角弯弯,调侃着。
“没带伞,是打算接我一起淋雨?”
明烛沉默了片刻,暖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小小的光斑,他看着她,极其缓慢地开口。
“没想那麽多。”
他声音低沉。
“只是当时…很想见你。觉得只要走过去,就能接到。雨不大。”
霍知枝脸上的那点笑意倏地淡了下去。
她没应声,只是转过身,彻底背对着他,望向窗外斑驳的天色。
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靠在床上的模样,比七年前清瘦了些,轮廓却愈发深刻。
她听见自己心里某个角落,很轻地响了一下,像是冰层裂开了一道细缝。
但很快,更深的沉寂涌了上来,将那点声响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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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啊,写爽了!我爱追妻!狠狠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