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初屏息凝神,跟在李公公身后。
一路穿过馥郁芬芳的御花园、巍峨耸立的朱红廊柱、铺着平整青石的长长宫道。
以及那层层叠叠、象征着权力巅峰的汉白玉石阶。
她始终低垂着头,目光只敢落在自己鞋尖前三寸的地面。
心里默默数着走过的步子,不敢有半分左顾右盼。
在这九重宫阙之内,规矩大于天,多看多错,不如不看。
终于,两人在一处庄严肃穆的殿阁前停下,匾额上“御书房”三个鎏金大字苍劲有力。
“陛下,元安郡主已带到。”
李公公垂手立在紧闭的殿门外,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清晰地传入内间。
“进来。”
里间传出一声低沉而雄浑的嗓音,属于帝王的威压即便隔着一道门也清晰可辨,听得严初头皮微微麻。
即便不是第一次面圣,这股压迫感依旧让她心生敬畏。
李公公闻声,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通路,对严初低声道:
“元安郡主,请吧。”
严初低下头,暗暗深吸一口气,仿佛是赴死般心一横,迈步跨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随后,身后的房门被轻而稳地合上。
她用余光飞快瞥见皇上正端坐于宽大的书案之后,执笔批阅着奏章。
忙缓步上前,依足规矩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臣女严初,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并未立刻出声,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朱笔,仿佛没听见一般。
就这么不疾不徐地……将她晾在了一旁。
好的,这点考验她还是能接受的。
拜见帝王嘛,多跪一会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严初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甚至在心底自顾自地安慰起自己。
幸而方才殿下渡给她的内力似乎还有余效,膝盖并未传来预想中的酸痛不适,让她得以维持着还算从容的姿态。
忽然,只听得一声轻响,是狼毫笔被搁置在笔架上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龙椅被挪动的细微声响。
最后,一双绣着精致龙纹的玄色靴子,停在了她低垂的视线所及之处。
“朕交予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
严初稳了稳心神,恭敬回道:
“回陛下,这七日以来,轩王殿下谨守本分,并无任何与朝中重臣逾矩的往来。”
“即便有所接触,也皆是为商讨民生政纪等公务要事。”
“轩王殿下心系天下苍生,所思所为皆出于公心,绝无半分私念。”
她欺君了!
她死定了!
这番说辞是她早在心中反复斟酌了无数遍的。
她所察觉到的那些蛛丝马迹、那些暗流涌动,此刻一件都不能透露。
即便只吐露半分,殿下就彻底完了。
所以死也不能说!
皇上似乎早已料到会得到这般回答,并未急于治罪,只是语气平淡地开口:
“严初,你似乎……很不怕死。”
陛下您在说什么呢!
她哪一点表现出不怕死了?
她怕得要命好吗!
“陛下,”严初抬起头,神情格外认真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