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尘在茶中下的毒,也留在了地窖。
为秘卫府付出了这麽多,她不想他们没得选。
自废武功,留一条命;一杯毒酒,痛快了断。
院子里气氛沉闷,山雨欲来。
这些日子里秘卫府的太监好像长出了人心,但是很快又踏入了互相残杀的境地,那点来之不易的人间温情,已被剥得干干净净。
贾尘开口:“铠公千岁,已经仙去了。”
衆人愣住,没有人动作,只有风声吹得树叶簌簌。
好一会儿,无闻才开口:“小千岁,属下可否前去瞻仰一下……”
他顿了顿,好像在消化这个事情。
得到贾尘的应允,衆人慢慢往屋里走。
除了小元子。
贾尘说:“你也去吧。”
“大人……”
眼前的人嘴唇紧抿,脸上一点血色也无,他怕自己前脚刚走,後脚贾尘就自我了断了。
“你去,我没事,”贾尘的喉头动了动,好像还想说什麽,又放弃了。
“你去。”她又说了一遍。
于是小元子一步三回头的进去了。
印象中贾尘有哭过吗?
秘卫府没有眼泪,死亡往往发生在眼泪之前。
风吹过,树叶落了一地,贾尘的衣服被风灌满了,好像随时都会被吹倒。
好像知道这人不能招惹,连树叶都绕开了她,轻飘飘地掉在脚边。
贾尘低头,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元子盯着她的背影,想起初见贾尘的情景。
贾尘骑着马经过了他,走出去没两步又回来了,小元子擡头看她。太阳太大,有点睁不开眼。仔细想想那时候贾尘也是个孩子,她丢下一贯钱,眼底深不可测。
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贾尘已不是当时那个稚嫩却强装大人的白马少年,小元子却觉得也许她一直都没变。
屋里的人陆续走了出来,贾尘转过身,神情冷峻:“好了,现下义父已死,你们可以走了。”
她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衆人愣住。
无执急忙道:“什麽意思?走去哪里?”
“随便你去哪里,”贾尘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要回凤京,不要回秘卫府。”
无闻愤愤道:“不可!那铠公千岁的仇怎麽办?我们还打算跟随小千岁上京杀敌呢!”
“对啊!”刚才跟着贾尘入地窖的几位纷纷附和道。
贾尘表情严肃:“没有什麽小千岁了,秘卫府没有了,你们是自由身。”
“小千岁万万不可!”无明跪下了,“铠公千岁死不瞑目啊!”
一个跪了,剩下的一个接一个,跪了一院子。
贾尘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你们进门时,可有闻到一阵槐花香味?”
衆人不知她问话何意,面面相觑。
“这是软骨散,三日之内内功尽失,留你们手脚是看在往日情面。”
忽略掉错愕的目光,贾尘双手抱臂,淡漠地看向远方。
“走吧。从今以後,世上再无秘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