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动作一顿。
一份来自户部的田赋折子引起她的注意——并非内容,而是边缘一道极细的墨痕。
看似不经意划过,角度歪斜,像是翻页时笔尖误触。
可她多看了两眼,心弦骤然绷紧。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禁方辑录》,那是鹤龄道人临别所赠的奇书,专录前朝秘术、符咒、密语。
翻开某一页,对照那墨痕的走向与转折,她瞳孔微缩——
竟是“影阁”标记!
前朝秘谍组织“影阁”,专事文字密写、符号传讯,以符印嵌于公文边角传递机密,历来只为帝王直属,早已随前朝覆灭而销声匿迹。
如今竟重现于大宣户部折子之上?
她立刻追查该折子经手流程,得知原稿出自杜衡书房一名小吏之手,经誊抄、封缄、递送,层层流转,最终混入日常奏章送往御前。
而那个小吏……早在三日前便称病告假,至今未归。
虞妩华静静坐在灯下,指尖抚过那道墨痕,仿佛能感受到背后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窥视。
她忽然笑了。
笑意很淡,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墨先生……”她低语,“你还活着。”
那个曾为杜衡幕僚、号称“智囊”的神秘策士,本应在杜衡倒台那夜便焚宅自尽。
可现场只找到一具焦尸,面目全非,无从辨认。
她当时便存疑,如今终于找到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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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死。
他还在,而且已经悄然织网,试图延续杜衡未竟之事。
烛火噼啪一响,映得她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如同戴上了另一副面具。
她缓缓合上《禁方辑录》,将那份户部折子轻轻推至案角。
片刻后,她唤来白芷。
“去取一份空白田赋折子来。”她淡淡道,“我要重抄一份。”夜色如墨,昭阳殿烛火未熄。
虞妩华端坐案前,指尖轻捻着那张重抄的田赋折子,目光沉静似水,却暗藏锋刃。
纸面平整,墨迹匀称,白芷仿得极好——连原稿上那一处微不可察的顿笔都分毫不差。
唯有她知道,那看似寻常的“暂缓西北军饷拨付”八字,早已将一道温顺的请奏变成了点燃边关火药的引信。
她不急于出手,只等风起。
两日后,宫中波澜不惊,可外廷已有暗流涌动。
她通过安插在户部的耳目得知,那份“误递”的折子已被悄然传抄,经由一名低阶书吏之手,流入城西一处废弃道观。
那里曾是前朝影阁联络点之一,如今荒草丛生,却是逃亡者的庇护所。
“他看了。”虞妩华低声自语,唇角微扬,“而且,信了。”
她太了解墨先生——杜衡最隐秘的谋士,惯于借势而动,以乱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