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悬将红豆粥端走,空出了炉子,她在炉子上架上烤架,把三块巴掌大的方年糕放在炭火上烤着。
白年糕上出现了点点焦黄的脆壳,用筷子翻个面,受热均匀的年糕会慢慢膨胀起来,直到脆壳裂开一条缝,露出了细腻粘牙的内里。
见路安回来了,赵悬朝他招招手,笑得眉眼弯弯的,她顺便将烤好的一块年糕用筷子穿了递给路安,说:“快尝尝。”
路安吹了吹烤年糕,然后一口咬下去,“咯吱”一声咬碎脆壳,年糕内里又黏又甜,拉出长长一条,很烫,路安一边哈着气一边吃着。
怎么能不好吃呢?这是他们辛苦一年收获来的食物,简直是人间美味。
“我装一些红豆粥,下午给小禾姐他们送去,”赵悬说着,她又看了一眼炉子上烤得正香的年糕,顿了顿,“年糕就算了……”
她还是舍不得年糕。
舀出送给姚家人的半罐红豆粥,剩下的半罐赵悬打算带上烤好的脆年糕,先送到坟头上,让两人的父母还有刀嫂也尝一尝。
这一年里,他们做了好吃的都会在坟上摆一份给那边的亲人们尝尝。
食物不会摆太长时间,离开时他们就会带走,然后回家吃掉——鸟儿越来越多了,祭品离了人,很快就会被鸟雀啄食,他们显然还没有富裕到舍弃这些祭品的程度。
回来的路上赵悬挎着篮子,看了看自家对面的那栋小楼,她记得老刀曾经对她说过,如果他决定在村子里住下来,就住进那栋两层小楼里,两家人面对面,做邻居。
回到院中的两人各捧着一碗香甜的红豆粥,碗沿上都架着一大块脆年糕,他们将长凳摆在院子里,齐齐坐着,一边喝着粥,一边晒太阳。
甜而稠的红豆粥喝下肚,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突然,赵悬说:“路安,我们把对面的那栋房子收拾一下吧!”
路安“咯吱咯吱”地咬着年糕,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啦,你想换房子住啊?”
赵悬摇头:“哪能呢?我是想收拾出来给哥住。”
路安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赵悬:“你确定他今年能回来?”
赵悬眼神坚定:“我确定!”
——赵悬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相信逻辑。她认为,老刀把妻子的衣冠冢建在这里,那么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回来。
末世后的人命多贱啊,死一个人和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寿命再不是用年计算,而是用天,有时候只是分离几天,就成了永别,所以老刀要来看妻子,期间不会隔太长的时间。
赵悬不知道路安是怎么想的,赵悬觉得自己的想法总有些天马行空,就像他们当初要在上溪村久住这个决定,是赵悬一拍脑门的想法一样,今天她又灵光一闪,决定修筑一下对面的房子,以此来欢迎老刀的归来。
路安似乎很了解赵悬的性子,就像当初他爽快地答应下来一样,正吃着年糕的路安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回复道:“好啊!”
橙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噙着淡淡的笑,像一朵灿烂的朝阳花。
真正的尾声·冬安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悬和路安开始修整对面的房子。
这栋房子在整个村子中算是保存完好的,结构和他们自家的房子差不多,房子只有两层,楼顶是宽阔的平台,因为房子本身地势就高,所以楼顶上的视野很好,房子这么多年没有人住了,也没见得漏水,墙体没有开裂,连门窗都是完好的,唯一不足的就是这家房子的院墙太矮,只有一米多,人站在墙外就能对里头一览无余,小孩都能随便翻过墙头。
但这一切对老刀来说不算缺点,以他的武力值有没有院墙都不是大问题。
老刀很喜欢这栋房子,他说自己不喜欢爬楼,正好这房子只有两层,二楼用来堆粮食,一楼作为他的起居室,楼顶上晒被子晒衣服还不会落灰,正正好。
赵悬和路安两人先从清洗房子开始。
他们将房子里烂掉的家具都扔了,然后仔细清理了地板和墙面,楼顶上放着一台早就不能用的太阳能板,老沉的太阳能板都被他们扔了,平台上的青苔和鸟屎被清理干净,松动的栏杆全部都加固了。
这房子除了前院,还有一个同是杂草丛生的后院,后院生有一棵歪歪扭扭的橘子树,一棵半死不活的玉兰树。两人花了几天时间清理了前后两个院子,赵悬还从太平镇带回的书里,找到一本《果树的种植和养护》,现学现卖,将橘子树修剪了一番,然后举一反三,把玉兰树一并修理了。
赵悬修树,路安就将后院坏掉的小门拆了,他自己用竹子做了一扇半人高的门,重新安了回去。
姚家人知道赵悬在为老刀修房子时,他们已经将前后院都修整平坦了,此刻的两层小楼并着种有两棵老树的小院,看来都是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姚家人二话没说,借着冬闲时候,也加入进来。
路安和姚远带着狗狗找遍了好几个荒村,淘来了一些坚实可用的家具,有木板床,桌子,和几条长凳。他们将这些家具用开水洗干净,再晒上几天,就搬进了屋子。章小禾则用被套裁了几面窗帘,她手巧,审美也好,窗帘是用几层被套缝合的,挂上去不透光,还很好看。
赵悬和路安当初决定在上溪村住下时,可是将上溪、下溪两个村子里能用的东西都搜刮一通了,什么衣服、被褥、锅碗瓢盆……赵悬匀出一份来完全没有压力。
于是在两家人的努力下,冬至前夕,这栋小楼被收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