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利用他感情的泥沼里……
她不能了。
看着她深陷的痛苦和自责,林菁那满腔想要劝说她把握机会的话语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但虞笙的反应,也再次印证了她心底长久以来的疑问:明明两人都如此在意对方,甚至深爱着,可却好像隔着厚厚的屏障,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似的。
是因为陆邢周的父亲,还是因为虞笙的母亲?
但她知道,眼下这个档口不适合追问。
她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揉了揉虞笙紧绷的肩膀:“也对,上次在米兰,你那麽明确地拒绝了他,这次再接受他这样的帮助,的确是…不太好。”
房间里陷入一片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隐约传来。
雪似乎下得更密了,白茫茫一片,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种冷凄凄的迷茫之中。
林菁在床边坐得腰都酸了,可是再看虞笙,她似乎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凝固了似的。
林菁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刚一定睛看向楼下空旷的广场,就被白茫茫里一个深色的人影抓住了眼球。
“笙笙,”她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後的惊讶:“你快来!”
虞笙被她的声音惊动,茫然地擡头看过去:“怎麽了?”
林菁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窗玻璃的下方。
一种强烈的预感突然袭来。
她快步走到窗边,顺着林菁手指的方向望去。
风雪肆虐的广场上,酒店门廊投射出的橘黄色灯光下,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身影,如同扎根在地面的石柱,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是陆邢周。
他没有撑伞,固执地站在那里,任凭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断堆积在他的肩头丶发顶,渐渐覆盖了他大衣原本的轮廓和颜色。在漫天飞舞的白色背景和空旷寂静的广场映衬下,这个平日里总是气势迫人丶令人敬畏的男人,此刻的身影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丶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静止感。
像一粒随时会被风雪卷走的尘埃,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执拗。
虞笙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紧。
一股强烈的丶混合着酸涩丶刺痛和巨大冲击力的情绪猛地涌上眼眶,堵塞了她的喉咙。
他为什麽还不走?
她的安全,她母亲的处境,到底和他有什麽关系?
五年前是她“背叛”了他,是她“抛弃”了他!
她一次次的冷漠拒绝,划清了界限,他为什麽还要如此执着?
难道他以为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就会心软,就会改变心意?
他为什麽这麽傻!
眼底蒙上来的雾气,将那个在风雪中显得“小小的”身影模糊丶扭曲,放大……
林菁看着楼下那个几乎变成雪人的身影,有点担心,“他这样站着,不会被冻——”
不等她话说完,虞笙就猛地转过身。
她像是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让他离开,不能再让他站在那里!
“笙笙!你去哪?”林菁惊呼。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房门被重重甩上的“砰”然巨响。
虞笙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她甚至忘了穿外套,忘了系围巾,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就一把拉开厚重的房门,冲了出去。
她一口气穿过走廊,跑进电梯,手指急切地按下了通往一楼的按键。
电梯下降的短暂时间里,她背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胸口剧烈起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冲下来,不知道见到他该说什麽。
她只知道,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她,固执地停留在那刺骨的风雪里。
那画面带来的强烈冲击,混合着後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驱使着她。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开,虞笙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推开酒店那扇沉重的玻璃大门,凛冽的寒风如同冰水瞬间灌入她的四肢百骸,激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绷紧。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一头扎进了漫天飞舞的风雪之中。
陆邢周依旧站在空旷的广场中央,肩头的积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头发也被雪花完全染白,整个人几乎与雪幕融为一体。
看到他这样,虞笙的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像细密的针尖打在脸上。她顾不上这些,用尽全身力气,迎着风雪,朝着那个几乎被白色覆盖的身影,不顾一切地跑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