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值得,就是值得的。”她停下动作,握着扫帚,隔着夜色回望封决的眼睛,“如果你觉得不值得,那你就当,为了他,我愿意。”
说完,她才低头继续动作。
闻言,封决嗤笑一声,“凌子期,真是丶叫人嫉妒啊。”
他看着慕书安将方才一地的狼藉扫得干干净净,然後在角落扫成利落的小堆。
“晏国云照开战,你就不怕大绥也插手其中。”
寒凉的声音透过树影而出。
“所以,这不是请殿下千里奔波走一趟麽?”
慕书安踱步在院子里,仰着头瞧着高挂的每一个灯笼。
“殿下想要的,我无法相应。但旁的,兴许丶不是不能商量?”
灯笼的柔光打在她的脸颊,橘暖的光,青翠的衣裙,蕴着勃勃生机。
封决微微晃神,那暖色的柔光下,嗓音也放轻:“书安说。”
“云照晏国开战,大绥作壁上观如何?”
慕书安已经绕着院子走了大半圈。
“眼下大绥不就未曾插手?”
“眼下鹬蚌相争,大绥自是不会出手。那此战之後呢?”慕书安终于在一处站定,歪着头打量着头顶的灯笼,“倘若大战之後,不论云照晏国之间是何境况,大绥都不会趁机对云照出手。可否?”
“书安啊,你若随本宫回大绥,即便大绥上下皆主场进取之,本宫亦可与朝局抗衡应你所请。可眼下你不愿相随,却要本宫放着大绥的好机会,还要冒如此之险,本宫何至于此呢?”
慕书安选定了灯笼,转过头看,看向封决,“劳驾殿下,取一下。”
封决放下抱胸的手,三两步上前走到慕书安跟前,伸手替她取下那盏灯笼。
“嗯?”
封决将灯笼递给她。
慕书安没有接,反而将手背在身後,“送你的。”
封决挑眉,“一盏灯笼,换两国之事,书安莫不是太会做生意了些。”
“这是我特意为殿下画的。”慕书安垂眸落在那灯笼之上,“大绥苦旱涝久矣。我想,你会喜欢的。算丶新年礼物。”
“什麽礼物?像压祟钱一样的习俗吗?”
刚从厨房出来的三小只,明悟一听“礼物”眼睛倏地一亮。
“是呢,跟压祟钱一样,每人都有哦。”慕书安转身朝着屋里走去,“想要,就跟我进屋?”
于是三小只开开心心地跟着慕书安进了屋。
封决疑惑地举起手中的灯笼,看着那灯笼纸上横七扭八的的线条,以及交汇之处的特意重两分的笔墨。
乍一看宛如枝桠横斜,只有封决知道,那是大绥的水系脉络。
眉宇疑惑尽散,眼中闪烁着光亮。
封决一招手,冷厉上前,“主子?”
封决吹熄笼中的烛火,将灯笼递给冷厉,语气难抑的兴奋,“拿命收好。”
他折身跟着往屋里走去。
刚好瞧见,慕书安在蘸墨在纸上书写。
明悟和玄诚,两颗小脑袋,一左一右好奇地瞧着。
“这是什麽?”
“这是丶你俩的徒弟。”
“徒弟?!”小和尚惊讶,“我也有徒弟吗?”
“当然,将来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徒弟。”
明悟小和尚轻轻地念出声来:“晏有钦天荣家,得子名椿,天纵奇才;复有女秋,道缘匪浅。”
然後偏头想了一下,“我们自己的徒弟,我和玄诚。钦天荣家,道源匪浅。我知道了!”
小和尚兴致勃勃地说:“以後我有个特别厉害的徒弟叫荣椿。玄诚的徒弟是我徒弟的妹妹,叫荣秋。对不对?”
慕书安含笑未语,倒是本来坐在一旁同罗丰年有说有笑的栖云神色一变,猛地站起来,“慕姑娘,天机不可泄!”
“栖云道长放心,我又不会卜卦,不遭反噬。”慕书安提笔继续写下一行字,“我同明悟和玄诚说了,每人都有份的,栖云道长也不例外。”
话落,收笔,放在一旁。
一听是给栖云的,玄诚探头过去,一字一句念出来:“松雾山弟子秋,得松雾传承。十五之年入凡尘,将更大绥国运。”
在栖云神色不明里,封决就是踩着这句话踏进的屋子。
慕书安浅笑盈盈地望着他,“还剩下公子那一份,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