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苏昭质靠进椅背,闭上眼。
指尖依旧微凉。但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下,有什麽东西,正在坚定地燃烧起来。
车队无声滑入沈宅地界,最终停稳在紧闭的雕花铁门外。
苏昭质推门下车,沈家管家已静立等候,微微躬身:“苏小姐,夫人已在茶室恭候多时。”
她目光平静地掠过对方,略一颔首,将安保人员留在门外,只身踏入那片高墙深院。
穿过曲折的回廊,茶室的门敞开着。
韩文佩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茶台後,发髻挽得一丝不茍,正在沏茶,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只是接待一位寻常的晚辈。
她擡眼看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将一杯新茶轻轻推至苏昭质面前。
“苏小姐,请坐。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苏昭质落座,背脊挺直,并未去碰那杯茶。
她迎上韩文佩的目光,开门见山:
“韩女士,我们之间的旧怨,无非是您看不上我的出身,认定我配不上您儿子沈景深。”
她话锋微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冷冽如霜:
“您之前那些手段,我可以理解为一位母亲失控的保护欲,甚至不屑与您计较。”
“但是,您不该动我爱的人。”
韩文佩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没有丝毫意外。
她放下茶壶,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苍凉,缓缓投向窗外,仿佛穿透时光。
“苏小姐,”她收回目光,语气复杂,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你知道吗?年前,温先生为了你,坐在你这个位置,对我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她微微摇头,那笑意里掺杂了疲惫与一丝宿命般的讥诮:
“现在,你为他来质问我。你们俩这前赴後继的阵仗,倒让我这茶室,成了你们情深义重的见证地了。”
这番话,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苏昭质心底激起无声的涟漪。她没想到,温澈礼在年前就已为她只身来过此地,直面过这份压力。
然而,这丝波动迅速被她压下。
她捕捉到了韩文佩话里更深的东西——一种试图用“情深义重”来模糊焦点丶占据道德高地的姿态。
苏昭质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语气依旧冰冷:
“韩女士,您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们前来,并非为了向您证明什麽,更不是来寻求您的见证。”
“我们是来通知您,您的游戏规则,已经过时了。”
苏昭质从手包中取出一个轻薄的平板电脑,解锁,将屏幕转向韩文佩。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资金流向图丶通话记录与中间人的证词截图,所有线索冰冷地指向韩文佩。
韩文佩扫了一眼屏幕,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甚至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就凭这些?苏小姐,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些所谓的证据,或许能掀起一些风浪,但想动摇我的根基?未免太天真了。”
她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看过来:“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无关痛痒。”
“是吗?”苏昭质收回平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丶冰冷的弧度,“我猜您会这麽说。”
她取出一枚轻薄的加密U盘,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得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茶室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