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终于确定,他说完了,然後在等她一个回应。
她才缓缓开口:“没有。”
“什麽?”
什麽没有?
他更觉疑惑,没头没尾的。
“没什麽,我困了,想睡会儿。”
于是他压下满心疑惑,连忙给她将被子又往上扯了扯,低声叮嘱:“好。你睡。有事,你叫我。”
慕书安这才闭上眼。
雨一连下了好几日。
慕书安却一声未吭,很多时候,他都以为,是不是男女大小体质不同,所以慕书安的症状才和他不一样。
那日本是难得的好天气,散了多日的云雨。
他抱着被子到院子,想给慕书安晒得暖和些。
他才知道,一道院墙相隔。
天地不同。
“你要回家吗?”墙外的应当是书院的学生。
另一个人迟疑了一下,回答:“嗯……不了。我家里派人来说,外头疫病已经死了好些个了。让我住在书院,更安全。”
闻言,他手上动作顿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这个病,死了很多人了?
他顾不得没有晾好被子,转身就朝着房间内跑去。
进屋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踉跄着冲了进去。
被子从晾衣的绳索滑落,尘埃在阳光下激荡而起。
“慕书安丶慕书安!”
床上的人还是那麽安静,她轻轻浅浅地闭着眼,好似什麽声音都再也听不见。
那一瞬,他感觉整个世界也都消失了声音,连带着他的呼吸声也消失。
明明窗外阳光明媚,他却觉得寒意凝结了他的骨血。
他都不记得自己怎麽走到床前,又是怎麽伸出手触碰到她身体的。
他颤着音,手指放在她的肩头,用尽力气轻轻推了推:“慕丶书丶安……”
“嗯?”
一声嘤咛,叫他如释负重,跌跪在地。
他看着她很慢很慢地掀开眼皮,望着他,问他:“怎麽哭了?”
闻言,他恍惚地擡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冰凉湿意,“没事。我只是以为丶以为……”
话说到一半,方觉,不太吉利。
倒是慕书安一瞬间明白了过来,“以为我死了?”
“不!我没有!”他情急脱口而出,“你不会死的!”
他又急又怕。
倒是躺在床上的慕书安还笑着安慰他。
她说:“别怕,是人都会死的。何况疫病之下,死人是常态。”
怎麽就是常态?
十岁的年纪,哪里常态?
“可丶可是……”
可是他想了半天,只憋出蹩脚得要死的话。
他说:“可是你死了我怎麽办?我回去怎麽跟你爷爷说?你娘要是哭着问我,我怎麽跟他们说?”
“别死,慕书安,你别死!”
十五岁的少年,雁西侯府的宝贝金疙瘩。
明明也是持剑杀过敌的人,却只能束手无策地哭着求她不要死。
她伸出手,接住了他的眼泪,跟他说:“不会的。”
“嗯。不会的。你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