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本该让人跪地接旨的传旨太监,此时战战兢兢跪在案前,连头都不敢擡起来。
案後的男人一脸阴鸷,分明手中握着的是紫毫笔,却给人一种是见血封喉的匕首的错觉。
好半晌才道:“宫里有什麽旨意?”
“回……回大人,陛下想请殿下入宫一见。”虽然太监也知道这个旨意陛下暗示是要在宋徽玉面前才能说,但是面对这样一个不快便能取他性命的男人,太监什麽都说了。
果然,李珏不会轻易就放弃,当日裴执就在进宫时察觉,这个天子对宋徽玉的执着,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再强一些。
他的人,从没有别人觊觎的份。
男人缓缓勾唇,往後仰在椅子上。
“哦,真是兄妹情深,陛下还是几日见不到夫人就想念。”
这句话语气虽然平淡,但严重的阴鸷却更甚,吓得跪在身前的太监连连颤抖。
“若是殿下不便……奴才就代为传达,奴才这就告退。”
不屑于传话的太监计较,裴执将笔徒手一折。
咔嚓笔杆断裂的声音里,男人冷冷道:“回去告诉他,明日臣亲自替夫人觐见。”
……
转天
清晨的乾正殿外,宫人顺着跪了一地。
只见衆人跪伏间,一个颀长身影稳健而来。
大晟重文,但文臣的紫袍却因他而改,一侧是端严的紫袍绶带另一侧宽松的袖袍却成了紧束的劲装,腰间更是悬挂着调遣三军的虎符。
文武袖,且兼具文臣武将官职之首,便是此前如何形容权臣之鼎盛的形容,都不足以将裴执描述。
“裴,裴大人,今日休沐陛下刚起……可请您在殿外稍候……”挡在身前的宫人话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後便是跪在裴执身前。
但男人的目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一刻,便是擡脚将紧闭的殿门踹开!
当——
朱红门板登时大开,里面李珏正连带笑意的看着他,像早有预兆。
“裴卿来的好早,休沐还不曾在府休息,怎麽一早便来朕这儿?”
好似刚刚裴执当衆挑衅皇权的一脚不曾真的落在乾正殿的门板上,李珏脸上的笑意还是那般温润,甚至带着些许的柔和。
但他却在说到“朕”时加重了语气,像是提醒。
也似威胁。
他上前一步,用宫人听不到的声音道,“裴卿可要行事慎重才是。”
裴执勾唇,却好似男人的威胁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玩笑,甚至都不曾压低声音,这看着他。
“不是陛下昨日派人来府上请人?怎麽不记得了?”
裴执顿了一下,看着他,“还是说陛下只是想将旨意传给夫人,不巧被臣听到了?”
那温润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好似初春湖面上的裂纹,但李珏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当然不是,这旨意本就是想要你们夫妻二人进宫相见,此前一宴已经过去许久,久到朕已经记不清但是的情形了。”
“陛下不记得,但是臣倒是记得清楚,当时席间臣姐可是出席了,还亲手给陛下做了汤羹。”
他的语气冷冷,不等李珏出言便自己提了裴姝,李珏一直以来不过是以裴姝为邪,这才让裴执不得不投鼠忌器,给他几分面上的尊重,但也只许三分。
如今李珏既然得寸进尺,裴执自然不会想让。
“你……”
李珏腹稿的话此时都不能用,想说什麽却被裴执直接堵住,身侧衆多宫人在侧,他便是如何也不能随意开口。
若是裴执一个不管不顾,直接当衆弗了他的脸面……
那可真是无处转圜。
见到李珏因欲言又止憋窒的模样,裴执却只是淡淡道:“陛下不必紧张,臣只是提醒你一件事,不是长姐为质,而是正因有长姐才能护佑陛下安康,若是有一日——”
意味深长的冷冽视线落在身上,李珏後背却有些冷。
“言尽于此,今日休沐臣确实应该回府休息,对了,”走出几步的裴执转过头,看着高台上神色谨慎的男人勾唇道。
“夫人近日颇为辛劳,每每白日困倦,陛下莫要再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