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沈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的灯光却亮如白昼,像一座指引迷航的灯塔,也像一座正在高运转的作战指挥部。
沈聿珩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背对着身后落地窗外星城的璀璨夜景。他的面前,摊开着陈恪刚刚送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最终调查报告。他的脸色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愈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逐字逐句地审阅着纸上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铁,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陈恪垂手肃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能感觉到老板周身散出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这份报告里的内容,足以掀翻一个所谓的“豪门”,颠覆许多人的认知。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沈聿珩翻动纸页时出的轻微“沙沙”声。
良久,沈聿珩合上报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出规律而冰冷的“笃笃”声。他闭上眼,似乎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又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王秀英,”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她现在人在哪里?精神状态如何?”
陈恪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回答:“沈总,按照您的指示,我们的人已经将她和她儿子一家秘密安置在郊外一处绝对安全的住所,有专人看守,也安排了医生和心理疏导师随时待命。她刚开始情绪非常不稳定,充满了恐惧和愧疚,但在我们承诺会绝对保证她和家人安全,并让她儿子得到最好的医疗救助后,她平静了很多,也表示……愿意说出全部真相,为自己赎罪。”
“嗯。”沈聿珩淡淡应了一声,重新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林正宏和林婉茹那边,有什么动静?”
“林氏夫妇似乎有所察觉,林正宏最近频繁约见几位董事和元老,试图稳定内部。林婉茹……据我们安排在林家的人汇报,她最近精神恍惚,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似乎在翻看一些旧相册,情绪很不稳定。”陈恪谨慎地汇报着。
沈聿珩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察觉?稳定?现在才来做这些,未免太晚了。当他们在享受着“亲生女儿”林薇薇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时,可曾想过那个被他们忽视、被恶意调换、在贫瘠土壤里挣扎求生的真正的女儿?
“告诉王秀英,”沈聿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最终裁决的意味,“明天上午九点,让她在安置点做好准备。我会亲自带林星冉过去。该是让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是,沈总!”陈恪凛然应道,他知道,老板这是要亲手为林小姐揭开这血淋淋的真相,也是要为她讨回这迟到了二十年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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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驶入了那处隐蔽的安置点。
林星冉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倒退的、越来越偏僻的景象,手心微微沁出冷汗。苏棠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今天早上,沈聿珩亲自到公寓接她,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带你见一个人,了解一些过去的事。”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却带着一种让她无法质疑的力量。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从林薇薇被捕后牵扯出的“神秘人”,到沈聿珩这段时间的忙碌和偶尔看向她时那种复杂难辨的眼神,再到今天这神秘的行踪……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关于她身世的谜团。
车在一栋外观普通的三层小楼前停下。周围环境清幽,安保措施却极其严密。陈恪早已等在门口,恭敬地引着他们进去。
穿过安静的走廊,来到一间布置得简洁却温馨的会客室。一个穿着朴素、头花白、身形瘦小、脸上刻满了岁月风霜与愁苦痕迹的老妇人,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沙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看到沈聿珩和林星冉进来,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沈先生……”王秀英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沈聿珩身旁的林星冉身上,当看清林星冉那张与林婉茹年轻时颇有几分神似的脸庞时,她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像……真像夫人年轻的时候……”
林星冉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老妇人……她认识母亲?她是谁?
沈聿珩示意王秀英坐下,他自己则带着林星冉和苏棠在对面坐下。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王秀英,把你当年做过的事,以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
王秀英浑身一颤,浑浊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了几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开口,将那段尘封了二十多年、充满罪恶与悔恨的往事,血淋淋地剖开在众人面前。
“二十一年前……我,我是仁爱医院妇产科的护士……”王秀英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那时候,我儿子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我借遍了所有亲戚,也凑不齐……我那时候,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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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陷入了痛苦的回忆,眼神涣散:“就在那个时候,有个人……一个男人,找到了我。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但是……但是他手里有我儿子病情的详细资料,还有我家里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他……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他就能让我儿子……让我儿子……”
王秀英恐惧地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他给了我一大笔钱,现金……足够救我儿子好几次的钱……他让我……让我在林夫人生产那天,找机会……把她生下来的女儿,和当时医院里另一个差不多时间出生的女婴……调换过来……”
“嗡”的一声,林星冉只觉得一股血冲上头顶,耳边一阵轰鸣!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冷酷的、充满算计的“调换”两个字,她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冰冷的恶心!苏棠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心疼。
王秀英不敢看林星冉,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膝盖上:“我……我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我太需要那笔钱救我儿子了……我……我答应了……”
她描述着当时的细节,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凌迟她的良心:“林夫人是提前作的,送来医院的时候情况有点紧急,是在产房生的。另一个女婴……就是后来的薇薇小姐,她的母亲是个未婚先孕的年轻女人,没什么人管,生完孩子没几天就自己走了,孩子丢在医院没人要……那天晚上,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很忙,病房那边人手反而没那么紧……我趁着给新生儿做基础检查、登记脚模的时候……找机会……把两个孩子……调换了过来……”
会客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王秀英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我……我把林夫人亲生的女儿,那个本该是林家千金的小婴儿……放在了那个弃婴的床上,挂上了那个弃婴母亲随便写的‘林薇薇’的名字……”王秀英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而把那个弃婴……抱给了刚刚生产完、还很虚弱的林夫人身边,告诉她……告诉她这是她的女儿……”
“那个弃婴的母亲……”沈聿珩冷静地开口,声音像冰凌相撞,“你知道她的身份吗?或者,那个威胁你的男人,有什么特征?”
王秀英茫然地摇摇头:“那个女的很年轻,很漂亮,但是脸色很差,不太爱说话,登记的名字也是假的……至于那个男人……他声音有点沙哑,做事非常谨慎,除了钱,什么都没留下……我后来害怕,偷偷打听过,好像听说……听说那个女的是跟了一个有家室的富商,怀了孩子,但那富商不认账,把她甩了……她走投无路才……”
富商?有家室?
沈聿珩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与陈恪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他们之前调查到的、关于林薇薇生父可能涉及的某个早期与林家有过商业竞争、后来破产销声匿迹的富商的线索,隐隐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