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久的回答,让年骅和夏辞安双双沉默。
“我上个洗手间。”师久起身。
“我也去。”年骅随後站起。
夏辞安本想跟上,又觉不妥。谁家成年男人上个洗手间还要成群结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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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离休息区有一条长长的木栈道。
高耸茂密的树木遮天蔽日,让木栈道完全陷在阴影里。
年骅跟在师久身旁。
节目录制采取半封闭形式,没有游客。摄影师也没变态到连上洗手间都要跟随。
一路寂静,只有林中偶尔传来鸟叫虫豸。
“对不起。”年骅的声音突兀响起。
师久不知是故作没听见,还是当年骅踩到幽灵在道歉,自顾向前走着。
“抱歉,十九。”年骅从身後拉住师久的手。
师久终于停步,回身,静静地注视着年骅。
纳城一年四季如春,野象谷的雨林地貌更是高热潮湿,年骅却感觉站在冰原中,四处皆是带着寒意的风。
“我之前没有想过,你会是19。”年骅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语。
“这几天你不回信息,我认真地想了很多。都是我的错。”年骅诚挚道。
“年影帝何错之有?”师久的声音倒没讥讽,很平常,似在询问。
年骅忙道:“一错,是辜负师老师一片真心。二错,是追求师老师却认不出师老师的网名。”
师久面色不变:“年影帝太会自责了。世上本就没有单方面喜欢却强求另一人回应的道理,因而谈不上辜负真心。世上也没有追求一个人就必须知晓其方方面面的道理,大多人连自己都读不懂,更别说做别人的蛔虫。”
师久语调平静,不带情绪,年骅反而不知所措。
若师久大声质问,怒气相对,自己倒能安心些许。可师久这番看似为自己开脱的言辞,倒让他惶惶不安起来。
平静的深海海面,比岸边的惊涛骇浪更让人害怕。
年骅:“那我和师老师,可以恢复如初吗?”
“年影帝说笑了,我们不一直没变吗,哪有什麽如初。”
阳光穿过层层树叶,落在师久的发梢上,明亮璀璨,可年骅却看不清师久的表情。
师久的声音很轻,也没有直播时充满攻击性的用词,年骅却感觉一把淬血的利刃落在他的皮肤上。
年骅低下头:“师老师好狠的心,不给未来也罢,连过去都要否认。”
年骅的模样实在可怜,像一只狼狈的落水流浪狗,好不容易挣扎上岸,睁着大眼睛看着岸边来往人群,渴望有人为其驻足,却终究无人停留。
可惜师久“铁石心肠”。
他目光审视地看着年骅,许久後开口:“年影帝,我有个问题,能否请教你。”
“知无不答。”年骅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在Ygogo送快递之前?”师久道。
年骅未料到师久会在此刻提及此事。
他不愿说起两人旧识,没有解释师久便是自己多年未得的白月光,是因为师久说过“往事多苦痛,不愿回忆”。
犹豫良久,年骅“嗯”了一声。“你,想起什麽了?”
师久没说话,看着木栈道上太阳的细碎光影,随着树叶的摇摆分分合合。
师久并未想起什麽,只是从人性和逻辑角度推理。
“梅子绿茶”拒绝“19”,若从局外人角度看待,他不认为有何错,因为年骅的行为处事,便是不认同任何虚拟感情。
极致的理性派丶不会玩弄感情丶对自我认知清晰丶人生规划严谨。
一个理智远大于感性的人,是不可能在处理不好自己情感状况时,开展新一段恋情的。
但对方从未向他解释五彩缤纷的鹦鹉头,也从未卸下车上那枚缝着纽扣的钥匙扣。
馀情未了藕断丝连丶念着白月光追着红玫瑰,不是年骅的行事风格。
排除各种可能,看似最离谱的结论便成了正确答案。
师久犹豫道:“你车上那枚钥匙扣,该不会是我送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