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
明白一切的欧永生表情瞬间狰狞,全然没有平日大企业家的从容。
片刻後,欧永生的表情平静下来,喉咙中却发出如同夜枭般的笑声,他的视线扫过一排排观衆席,最终落在师久身上——他最怀疑的始作俑者。
“真是轻敌了,可惜,知道真相又怎样呢,只要人死了,秘密就会封存,就像庞贝古城,所有一切,都会掩埋在废墟里。”
然而让他失望了,师久依旧神色淡漠地坐在观衆席里,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
欧永生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嘴角扬起弧度,像淬毒的刀:“你们不会以为,我的罪状会人尽皆知吧?告诉你们,这座小岛的信号,早在三天前就被我中断了。而这里知道真相的人,都走不了了。”
欧永生叫嚣完,观衆席的嘉宾们神色不安,略显躁动。但欧永生最为关注的师久,却依旧沉静如月色,仿佛今夜无风无雨。
空气中忽然传来丝丝杂音,随後,广播中传出机械声:“信号中断?你多虑了。这几天的确没有向外转播,但今天这场大戏,肯定要让全球观衆满意。”
欧永生愣住:“什麽意思?”
年骅怎麽可能坐以待毙,更不会没有後招。
从一开始,年骅就料想到,这个节目一经播出,肯定会受到各方阻拦。
所有可能受阻的端口,他皆有筹备,更有後手。
比如会有人直接从公海上阻拦信号流出的手段,他早未雨绸缪。
在公海上出现欧永生背後势力的船舶前,他就已布置了己方势力。
不过他并未让己方与对方肉搏,因为有更取巧的方式。
他当初选择这片岛屿作为节目直播地,除了天高皇帝远,不容易被破坏直播外,更是因为海域周边小国衆多,且各方势力复杂。
年骅作为曾经最顶尖的黑客,在暗网上散步消息,编造了这些信号阻断船,实际上是远洋打捞队,已经打捞出当年圣何塞号的沉船,船载超10亿英镑的黄金宝石。
公海,法外之地,只要利益够丰厚,谁会没有贪念呢?
兵不血刃解决完信号阻碍船,年骅并未马上恢复直播,而是等到最终场时,方才同步直播了这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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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落下帷幕。
欧永生丶陈铃晟和岛上的其他嘉宾,都被飞机接回国,等待他们的,是各自不同的前程。
年骅和师久没有一同回程,而是在岛上多呆数日,处理後事。
海边。
夕阳西下,潮水在暮色中退成一道银边,海风杂糅着无尽的咸涩。
年骅站在沙滩上,看着浪潮褪去後,沙滩上的纹路。皮鞋陷进湿沙里,有种说不出的虚浮感。
就像这八年,偶尔会冒出的,不知前路在何处,不知生之所以然的迷茫。
年骅转过身,看着不远处木栈道。
师久坐在木栈道上,上身是扣子系到第一颗的白衬衫,下身是阔腿七分裤,膝盖上放着手提电脑,人字拖散落在沙滩上。
在键盘上飞速移动的手,和垂落在沙滩上时不时晃悠两下的脚,有种忙碌又闲适的矛盾美。
年骅从沙滩上踱步,最终捡起一颗肉眼所见最漂亮的贝壳,来到师久身旁。
“师老师还真是一刻都不停歇呢。”年骅一边调侃,一边很自然地挨着师久坐下。
很近的距离,近到年骅能感受到对方衬衫下的温热,以及僵硬了几秒的身躯。
“这麽大的新闻,我自然不会错过。毕竟亲身经历,素材丰富,总不能写不过其他媒体。”师久说着,键盘上的手没有停息,但是连续敲了十几下撤回键。“你呢,接下来要怎麽做?”
年骅翻出一包湿巾纸,擦拭着手中的贝壳:“再後面的事,非我所能了,只能配合了。”
师久的手停下,屏幕的荧光映照着他秀气的脸。
他和年骅都清楚,欧永生敢进行病毒实验,其背後势力不止是强大,恐怕盘根错节,非其力量所能动摇。
“需要我推波助澜吗?”师久问道。
在这个社会,很悲哀的一件事是,舆论成为了一件武器。
很多会被强权埋葬的,掩盖的真相,唯有舆论锲而不舍,不断发酵,方才有一丝翻盘机会。
“罢了,我的初衷,本就是替盈盈姐抓出凶手。初心已达,就不画蛇添足了。”年骅从容道,侧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师久。
年骅知道,以师久正义又执拗的性子,人生字典里不会有“适可而止”这个词。
罢了,都说夫唱夫随,他怎麽能不支持心上人的工作呢。
哦对,当务之急,是先确定爱人身份。
“师老师,你知道的,我回去之後,不可能继续呆在演艺圈了。”年骅忽然凑近,可怜巴巴道。
正在沉思地师久看着忽然凑到眼底的美色,不自在地将身子向後。
然而某人并不懂保持社交距离的美德,继续凑近:“怎麽办师老师,我这都三十了,别人三十而立,我三十失业,前程缥缈,无依无靠,凄凄惨惨戚戚。师老师这麽关爱天下慈悲为怀,可不可以,先关爱下我?”
年骅晚餐喝了点红酒,呼吸里带着少许酒气,混杂着海风中的咸涩,让师久有点犯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