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他声音低沉,“回公司。”
电梯缓缓下降,曾诀靠在壁上,擡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却怎麽也点不着。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曾诀想起刚才林弥慈靠在江延乔怀里的样子,想起他红着眼说“骗子,坏蛋!”,心口的酸涩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原来,有些人,就算过了四年,就算隔着人山人海,再见到时,还是会让他乱了阵脚。
“滴滴滴。”
输完密码,江延乔撑着林弥慈走到客厅,把对方安置在沙发上,自己转身去厨房准备解酒汤。
等他端着吹凉的汤出来时,却看见沙发上湿了一大片,林弥慈正蜷缩在角落,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怎麽在哭啊,”江延乔吓得把汤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边缘一只手贴着林弥慈有些烫的额头,“小慈,你哪里难受?”
林弥慈默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感觉自己心脏在抽疼,又是因为那个人。
“不是梦。。。真的是他。。。。。。”林弥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江延乔,为什麽见到他,我心还是会痛啊。。。。。。”
手中残留的馀痛在警醒着自己,刚才碰到的真的是曾诀,自己那一巴掌真的抽在他脸上,不是在梦里,不是幻觉。
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今天的偶遇,却把他僞装的坚强撕得粉碎。
明明是曾诀先抛下他的,可他还是会难受丶会在乎,林弥慈觉得自己好没用。他咬着自己的手腕,直到牙酸了也不肯松口,他要让这疼刻在骨子里,提醒自己别再犯傻。
“乖,别伤害自己。”江延乔心疼得不行,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腕从嘴里解救出来,“不值得。”
他一边安抚林弥慈,一边拿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帮我查个人,曾诀,看看他在国内的生意。”能出现在景都酒店,穿的西装低调却价值不菲——这个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麽简单。
林弥慈哭够了,看着手腕上快要渗出血的牙印,眼神空洞:“乔哥,我累了,想睡觉。”
江延乔扶着他进了卧室,看着他闭上眼睛,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他在客厅坐到凌晨一点,确认林弥慈没再出什麽状况,才放心离开。
这一夜,林弥慈睡得很沉,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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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秋的天气不错,湘晴大学的报道日就在今天。
林弥慈坐着保姆车停在宿舍楼下,他是戏剧文学专业的新生,这次因为学校宿舍楼翻新,他们的宿舍楼和艺术学院的在一块。
“真艺术,但我看不懂。”林弥慈盯着艺术学院那栋造型奇特的宿舍楼,小声嘀咕。
坐在前面的林风成和齐萱看向自己的孩子,眼中都有些不舍。但被注视着的林弥慈眼里都是对新环境的兴奋,可以认识新朋友了!
林风城和齐萱先带着保姆阿姨,推着行李去宿舍楼收拾,让林弥慈在校园里转一转等弄好了在去宿舍。
林弥慈举着手机看着学校的平面图,打算先去找校内快递站。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漫过湘晴大学的梧桐道。
林弥慈盯着手机里的校园地图,指尖在“快递站”三个字上戳了戳,脚步没停,径直往树荫深处走。
脚下突然撞上东西,手机“啪嗒”掉在地上。他慌忙低头去捡,眼前突然闯进一片布料,是深色牛仔裤的裤脚。
低着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前面有人。
“抱歉抱歉!”林弥慈擡头道歉,话音刚落,呼吸却顿了半拍。
逆光里,男生半蹲下来,指尖比他先碰到手机。
在林弥慈的眼中,男生穿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没戴,露出额前碎碎的黑发,长度刚及眉骨,被风掀起一点弧度。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他高挺的鼻梁,鼻尖微微泛红,以及一双好看的杏眼,还能映出林弥慈泛红的耳尖。
“你的手机。”男生把手机递过来,声音清冽,像刚冰镇过的汽水。
林弥慈接过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腹,那点温度让他猛地缩回手,连带着耳朵更烫了。
“谢丶谢谢!”他攥着手机,才发现男生怀里还抱着一个画板,最上面那张画着校园的人工湖,笔触轻快,连湖边芦苇被风吹弯的弧度都透着灵气。
男生肩线很宽,浅灰卫衣裹着清瘦的身形,是很简单的打扮,却透着股干净又清爽的感觉。
“你是新生?”男生看着他手机里的校园平面图,嘴角弯了点弧度,“快递站在前面右转,走反了。”
林弥慈脸一热,把手机往身後藏了藏,“啊。。。。。。谢谢!我丶我没看路。”
男生没笑他的意思,只是指了个方向:“从这里过去,大概两百米,门口有黄色的牌子。”他说话时,风刚好吹过,把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木香送过来,混着桂花香,清清爽爽的。
林弥慈点头如捣蒜,正想再说声谢谢,男生已经抱着画板转身,往艺术楼的方向走。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落叶的路上,像一幅风景画。
林弥慈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直到对方拐进艺术楼的门,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问名字。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刚才男生递手机时,指腹不小心在屏保上蹭了下,留下一点浅浅的印子。
心中小鹿不断乱撞着——
好想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风里的桂花香好像更甜了点。
林弥慈攥着手机往快递站走,脚步都比刚才轻了些,连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都觉得顺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