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第一个文官皱了皱眉,伸手去捞右釜的玉乳羹。
可他刚碰到勺柄,对面武生的手也压了上来——那是个虎背熊腰的少年,甲胄上还沾着演武场的草屑。
两人较劲间,长勺一偏,半勺辣汤泼在文官靛青的衫子上。
好烫!文官跳起来,却见武生也被溅了满脸辣油,正手忙脚乱擦眼睛。
殿内哄笑渐起,连陈莽都绷不住扯了扯嘴角——这场景像极了他演武场里,弟子们抢最后半块炊饼时的模样。
你们争的是银钱,可银钱是死的。苏晏清的声音突然沉下来,陈教头的腿是怎么瘸的?
漠北之战,他替主帅挡了三箭;张修撰的手是怎么抖的?
去年大旱,他在灾区跪了三天求粮。她舀起一勺和气羹,这汤里的骨髓,是用本该买废铁的钱省的。
匠作监改了锻铁炉,现在一炉能顶三炉用,省下的银钱,够给每个武生打副新护腕。
陈莽的汤勺地磕在碗沿。
那股熟悉的鲜甜味涌上来时,他眼前突然闪过漠北的篝火——老伙夫蹲在破锅里熬骨汤,汤面上浮着几片冻得硬邦邦的菜叶。小子们,老伙夫用树枝搅着汤,这汤是给活人喝的,不是给死人喝的。
苏博士。他突然站起来,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鼓,我这些弟子,有的爹死在边关,有的娘卖了嫁妆凑盘缠。
他们来国子监,不是为了舞刀弄枪,是为了有口饭吃,有条活路。
对面的刘主事放下茶盏。
他记得半月前在慈济堂,有个武生跪在雪地里求药,怀里抱着的药单上写着老母亲咳血。
他摸出怀里的银锭,又放下,转而从袖中抽出一本《武学器械造册》:三成锻铁银划给工坊,剩下的我们文馆的旧书,拿去当柴烧换钱。
殿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鼎上,双釜的热气在半空交融,凝成一片朦胧的雾。
苏晏清望着陈莽和文官们凑在案前核计银钱,忽然想起祖父教她熬汤时说的话:好汤要熬,更要等。
火候到了,苦的会化,涩的会软,最后都成了鲜。
苏博士。陆九章扶着案几站起来,白须被热气熏得微卷,老朽今日才懂,您说的食政合一,不是拿锅铲当官印,是拿人心当汤料。
陈莽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指节还沾着墨渍——他刚在新册上按了手印。那锅和气羹他挠了挠头,能教我熬么?
我那演武场的小子们,总说我熬的汤没滋味。
苏晏清笑了。
她望着鼎中翻涌的汤,看莲藕的孔洞里渗出细密的小泡,像极了朝堂里那些被堵住的烟路,正一点一点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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