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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饼碎了心才醒（第2页）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这是她等了十七年的机会，从祖父被押入天牢那日起，从她在破庙啃着冷炊饼誓要让天下人都吃饱那日起。

皇帝的手指抚过碗底的刻痕，忽然闭了闭眼。

他想起昨夜在御书房打盹时做的梦：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面前摆着无数只这样的空碗，碗沿结着冰碴，他伸手去够最近的那只，指尖刚碰到碗边，所有碗就哗啦啦碎成了冰渣，扎得他掌心全是血。此碗盛的不是面，是朕的愧。他睁开眼时，眼底泛着红，你们日日奏对，可曾有一人，让朕尝到的滋味？

谢元卿的膝盖突然一软。

他望着那只空碗，仿佛看见自己二十年来写的奏疏，全是遵古制守礼法的空话，像极了这碗底深浅不一的刻痕——他刻得越用力，离百姓的饭碗就越远。臣求陛下，准设膳政司。他跪在满地的《正典》上，声音哑得像破了的胡琴，臣愿为苏参政执炊，只要只要能让天下人吃上热乎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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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哗然。

萧决站在阴影里，玄色官服上的金线暗纹随着他微侧的头轻轻晃动。

他看见苏晏清的肩膀微微一松，眼尾却凝着层水光——那是他在刑狱司见过最锋利的光，比任何刀剑都要灼人。

退朝时已近黄昏，雪停了，金瓦上堆着厚雪，在夕阳下泛着淡金。

苏晏清独坐在新赐的食政院正厅里，案上的空碗映着窗外的暮色，碗底的刻痕像道未愈的伤。

门一声被推开，萧决的玄色披风带进来一阵冷风，他手里攥着封密报，火漆还带着温热：北境急报，三州粮仓遭雪灾封路，百姓断炊。

户部仍未批赈粮。

苏晏清的指尖在碗沿轻轻一叩，那声脆响像根针，扎破了她所有的从容。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漠北看见的饿殍——他们的眼睛都绿了，像狼群，却连扑上来抢食的力气都没有。他们不是要饿死百姓。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舌尖却泛起股铁锈味，那是极北之地特有的苦香，是要用饥饿，炼出比赤心散更听话的奴。

她起身去取挂在墙上的斗篷，狐毛镶边扫过案上的空碗。

萧决突然伸手拦住她，玄铁扳指碰在她腕骨上，带着他惯有的冷：你去北境，便是离京。

谢元卿之流，必趁机反扑。

苏晏清回头笑了，眼尾的水光在暮色里晃了晃：那你就替我，守住这口锅。她指了指案上的空碗，等我回来，要让这碗里，盛满清粥热面。

夜风掀起门帘，卷着几片残雪扑进来。

萧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密报——北境三州的地名旁，用朱笔标着。

他将密报收进袖中，走到案前拾起那只空碗，指腹抚过民以食为天的刻痕，忽然听见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而此刻的北境，风雪正卷着碎冰砸在青灰色的城墙上。

苏晏清裹紧斗篷，望着前方被雪埋了半截的官道，隐约看见几个黑点蜷缩在雪窝里。

她摸了摸腰间的食盒，里面装着新制的豆粉炒面，还带着灶上的余温。

风卷着雪粒打在她脸上，她却笑了——这一次，她要让天下的空碗，都盛满清粥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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