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没有任何营销话术,仿佛只是致力于邀请每个路过的行人游客,为她插的花而停顿,听见顾客发出一声欣赏的感叹,她就赚足了今天所要赚的钱。
“先生,是否需要向您推荐?”
她很有耐心地等两人欣赏完了一整圈,才开口问道。
许邵廷点点头,回了句简短的德语。
店主露出笑,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她似乎有些许犹豫踌躇。
她在这里开店开了快三十年了,各个种类的花都介绍过,任何国家的游客都见过,可是,从来没有一对男女会让她如此为难。
两个人都过于出衆了,谁在谁身边都不占下风,花到底是会装饰点缀,还是沦为陪衬?她想不明白。
于是很聪明地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下手。
她向许邵廷问了句德语,闻葭完全听不懂,擡眸去看他。
便见他淡笑着,用德语回了,毫不犹豫。
老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豁然开朗地拍拍手,踱到一束香槟玫瑰前,自言自语,“就是你了。”
她捧起,献宝似的送到闻葭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男人问:“喜欢麽?”
闻葭小心翼翼地捧着,轻嗅,浅粉玫瑰开得过于娇艳,花瓣薄如蝉翼,泛光泽。
她没意见地点头。
闻葭一手捧着花在怀里,一手被许邵廷牵着,离开了花店。
路灯下,她擡眸去看他,“你会说德语。”
“一点点。”
“那她刚才问你什麽?”
他垂眸,笑得漫不经心,“她问你是我的谁。”
“你回答了什麽呢。”她很期盼。
天空很听话地彻底不下雪了,路灯是昏黄的,迎着傍晚的蓝调时刻,跟老城教堂的钟声,她听见他低沉嗓音:
“我说你是我女朋友。”
他的声音丶话语丶天空丶路灯丶积雪丶钟声,香槟玫瑰,串联成一把契合的锁,直白地叩开她的心扉。
在许邵廷的注视中,她缓缓垂眸,勾起唇角,鼻尖上淡淡的红色成了她这张清丽素净的脸上唯一的重点。
不知是冻的,还是欣喜的。
闻葭穿着高跟鞋,却也矮他大半个头,她诚意十足地踮脚吻了吻他。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离,但是许邵廷没让她得逞,扣着她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天边暮色已至,路灯下,两道身影被拉得更加修长,街边古老的煤气灯被点亮,在渐浓的暮色和飞舞的雪沫中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
雪花悄然落在她的发梢丶他的肩头,以及他们彼此靠近的丶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积雪吸走,只剩下彼此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古老的街道丶飘零的雪花丶昏黄的灯火,全都成为了这个漫长吻的沉默见证。
白人最不吝啬夸奖,骑自行车过的人暗自发出一声惊呼,这个街角每天都在上演爱情丶告白丶亲吻,只不过他们没见过向来含蓄的亚洲面孔可以将爱意宣告得如此热烈直白。
闻葭听着路人的感叹,终于有点羞意,笑着,主动结束了这个吻,拉着他的手,快速迈腿走了几步。
到了一条小河边。
许邵廷瞥她,“这是我想带你来的地方。”
闻葭看着桥旁边陈旧的小牌子,刻的都是德文,“这条河有名字麽?”
“利马特。”
“河跟江也差不多。”她欣然一笑。
许邵廷微微摇头,带她踏上河上小桥的木板,“应该说是这里。”
闻葭顺着他视线望过去,桥的护栏上,挂满了五花八门的锁,成双成对地紧紧扣着,仿佛是世界上最微小又最虔诚的仪式。
这些锁没有霍亨索伦桥上的情人锁那麽张扬,也不像巴黎艺术桥上的那般密集厚重,只是沉淀着时间的分量,安静等待每一对将感情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人。
是她只在电视剧中见过的浪漫情节。
“没想到许董也喜欢这个。”
“不算喜欢,”他笑了笑,“只是觉得有寓意。”
“寓意?”
“我第一次来瑞士,就跟我朋友来这里。”
“然後你跟你朋友锁了。”她故意打趣。
“嗯。”他答得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