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葭顾不上什麽要求高要求低,被礼物好奇得紧,坐不住。
于是两个人没在餐厅多逗留,五分饱之後,重新坐进车里,往别墅返程。
别墅今晚格外安静。
往常前面小院子的灯会开着,此刻一片黑暗。
往常于凯晴听见引擎声会出来迎,此刻仿佛被支走了,看不到她半个身影。
许邵廷牵起她,踏过石板路。
“礼物在我家?”她茫然地擡头去看他,明明今天出门前还毫无异样。
“就在客厅。”
“什麽时候准备的?”
他简短地回答了几个字,但她全然没听清。
因为别墅门已经被先行打开,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无暇分心——
客厅黑暗,皎洁沉静的月光影下,一台钢琴被摆在中央,静立在纯白的天鹅绒地毯上。
琴身通体透明,毫无杂色,视线可以穿透流畅的曲线,清晰地看见内部繁复而精密的金色机芯。
但又不同于市面上其馀水晶钢琴,这台钢琴的琴盖边缘,镶嵌着一整排钻石。也许有上千颗,它们并非俗气地密布,而是疏落有致地排列着。
闻葭顿住脚步,一时看得出了神。
这是她小时候最想要的钢琴。
不对,小时候的她,甚至不敢梦这样漂亮的三角钢琴。那时如果能拥有一台最普通的立式钢琴,也足够她高兴一整个月。
她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像小时候路过琴行,远远地端详那样,端详着它。
唯一的区别是,十岁那年她跟想要的钢琴之间隔着一层玻璃,现在玻璃被做成了钢琴。
“喜欢麽?”许邵廷凝视着她,问出了今晚问得最多的一句话。
闻葭眼底很明显地泛起莹润的光,也许是惊喜,更多的是欣喜,点了点头。
他牵着她手,像她小时候见过无数次其他家长带着孩子走向钢琴那般,带她到软凳上坐好。
直到坐定,她才看到,琴键盖的金属铭牌上,除了钢琴权威的logo,还有她名字的拼音,两串字符之间,用一个‘&’的符号连接。
而她的名字,也是用细细密密的钻石镶嵌的。
她有点如梦初醒的意思,擡头去看男人,对上他深邃的视线,“这是定制的吗?”
“嗯。”许邵廷嗓音漫不经心,低沉缓缓。
闻葭又低下头,像得到了一件爱不释手的宝贝,指尖抚摸过琴键。
她今晚的礼服裙跟钢琴太过适配,裙摆铺散在琴凳上,相得益彰。
而他倚靠在琴边,注意力始终不被钢琴分走半点,只是深沉地注视着她。
他人生的前十几年,从来没有什麽东西能够让他得到满足,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不是没有东西能满足他,而是这个东西出现得太迟了。
是她欣喜的表情。
“那这个生日礼物,是不是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她天真地问。
许邵廷颔了颔首。
这是他托朋友在德国定制的,设计师通常只为英国跟西班牙等国家的皇室服务,定制一台,也许要等上数年,但他等不了,只好用点关系跟钞票。
事实上,两个月前,他跟她说的那次出差,只不过是飞到德国去看成品罢了。
成品完成後,钢琴被空运到纳米比亚进行钻石镶嵌,起版师给出过十二张方案,都被他一口否决了,想破脑袋的第十三张图纸才让他觉得应当符合她心意,随即采用。
钻石镶嵌是个慢工细活,又由于这钢琴的琴面并非传统意义的钢琴漆,而是有机玻璃板,更增难度,三名工匠师没日没夜地赶,历经三十天终于完工。
而後钢琴又被马不停蹄地空运回国,终于在她生日前抵达霖州。
闻葭浅笑着,指尖按下琴键,小时候学的,十馀年不碰,被封尘太久,只能按照残存的一点点记忆来弹。
弹的曲子具体叫什麽,她也忘了,只听见一曲完,琴声消弭在空气中,留下无限的馀音。
“为什麽想到送我钢琴?”
“你说过,小的时候最想要一台钢琴,钻石也是。”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什麽会符合她心意,原本准备今年送钢琴,明年送钻石,那麽後年又该送什麽?
也是在这件事上,他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心里有种不符合自己的急切,正不受控制地滋长蔓延——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两个愿望同时被满足的喜悦。
“所以这算是替我自己弥补小时候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