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到底,他从来都没有嫉妒的资格吧。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幻想早已离他很远,远到与他毫无干系。
“你也来了。”
面对裴言,薄辞雪就淡定了不少,一部分原因是不用担心少儿不宜,另一部分则复杂得多。裴言勉强提起唇,笑:“不放心你,过来看一眼。”
至于如何心急如焚,如何想法设法最快速度赶来,实在不必多言。他怕薄辞雪觉得负担,怕对方疏离的道谢,更怕对方觉得他打扰了自己的……私人生活,加重对自己的厌恶。
薄远刚被轰下来,恋恋不舍地往外走,闻言警觉:“哥,你和他也认识很多年了吗?”
裴言微怔,却听薄辞雪坦然承认:“嗯,算是青梅竹马。如今算来,有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
薄远心中酸水直冒,那时他不但不认识哥,连影子在哪都不知道:“哥你们那麽早就认识了,我却晚了这麽多年,所以哥是不是应该多匀一些时间给我。”
薄辞雪失笑,戳戳他的脑壳:“你还想要多少。”
裴言被薄辞雪难得软下的口气搞得有点恍惚,还下意识地保持着正室气度:“阿雪,小远年纪小,你多陪陪他也是应当的。”
他往後退了半步,像是要离开,但又止住。垂下的睫毛下,分明闪烁着微弱的渴求。
一点隐秘的丶对爱的渴求。
“你和之前真的完全不一样了。”薄辞雪托起下颔,“都有点不像我的阿言了。”
裴言有些怔忪地擡起头,为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浑身麻痹。他想说,他还可以像,还可以找回在云京为质时穿过的旧衣,将加冠後束起的黑发学少年人那样再度散下。
只是少年时穿过的布料如今恐怕都已朽烂完了。
“世事茫茫难自料,”裴言涩然一笑,“那个时候大概梦里都想不到,後面会发生这些事吧。”
“当日我并非存心杀你,是……”
“我都知道了,”裴言打断,“对不起。”
这次轮到他被打断。薄辞雪拉起袖口,给他看再度装饰在手腕上的金铃铛:“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说过我不曾怪过你,也很高兴能再遇见你。”
裴言的嘴唇肉眼可见地开始颤抖,但终日暗沉的脸却骤然有了神采,仿佛一下往朽木般的躯壳里注入了灵魂一般。不等他说什麽,却被身後的叶赫真一头挤开。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夺人妻子的羞惭感,见缝插针地追问:“我呢?王後,见到我有没有很高兴?”
薄辞雪温温柔柔地问:“这次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叶赫真当年就问过这个问题,并反反复复在梦里现实里回味过当时薄辞雪的答复。他已经把自己训练得很好,听见这话不仅不会失落,脸还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假话!我要听假话!”
薄辞雪轻笑,眉目舒展:“没有。”
这下叶赫真从耳朵到脖颈全红透了。他情不自禁地捏住耳朵,一瞬间张口结舌,好像又退化回最初最初刚涉足中原时那个骂人都骂不利索的时候。
巫奚已收好了羽翼,擡手解开薄辞雪的手铐,看着屋内其乐融融的几个人冷笑。
也好吧。帝王之家三宫六院都司空见惯,争斗纷繁永无宁日。他或许应该庆幸薄辞雪在位时没广纳後宫,否则以对方的心软程度,现在情敌的数目恐怕不止要添个零了。
自然,就像他说的那样,有他在一天,就不会给其他人好日子过的。顶多看在薄辞雪的面子上,稍稍不那麽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