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妤心下一沉。
教坊在宫外胡同,昭旸这时候应当还未行到,怎会有箜篌声响起?
衆人也惊疑,皇後严令陛下养病期间宫中禁乐舞,谁的胆子如此大,竟公然违抗圣令。
循声望去,是皇宫南边方位传来的。
箜篌声响不多久,只弹了几个调子,便停止了,似在试弦。
翟妤顾不上体罚衡漾,起身往箜篌声响起的方向走。
……
今日命妇入宫,陈怀安一早便等在延晖阁,待春礼席散了,衡漾会按照她们之间的约定来与她相见。
那阵箜篌音她自然也听到了。
似在一旁的集福门方向。
她循声去找,果真见翟昭旸立在一架凤首箜篌旁拨弦。
翟昭旸本要出宫去教坊取箜篌,却正巧遇上教坊差人将贵妃娘娘的箜篌送进宫,两拨人在集福门遇上。
她知道宫中不宜有乐声。
她也知,姑母特意t叮嘱要她弹奏归雁必有缘由,这缘由姑母没明言,她也聪明地没去问。
奏了几个曲调,翟昭旸便看见那日拦路的女孩站在延晖阁的一棵桧柏树下。
陈怀安道:“陛下圣体有恙,宫中禁一切丝竹管乐。”
那天吃她一场瘪,翟昭旸记在心上,便以彼之言,还于彼身,道:“我是大雍人。”
既然是敌国,你们的皇帝病重,我弹奏一曲助助兴,不是很合理吗?
陈怀安无可辩驳。
倘若今朝是北雍皇帝翟吉死了,庸都一定是锣鼓喧天,爆竹齐鸣。只是弹了几个调子的箜篌,翟昭旸已是很克制自己了。
她人在大凛皇宫,而非北雍。
禁军很快闻着箜篌的乐声找来。
陈怀安暗道翟昭旸的运气当真不算好,集福门与太後斋戒的钦安殿相邻,太後听闻乐声,由人扶着从钦安殿出来。
翟妤匆忙赶来时,翟昭旸已被太後罚入了一处宫苑禁足思过,那架凤首箜篌的弦崩断数根,散落的木片混着断弦滚了一地。
一架箜篌也无甚重要,砸了便砸了。
翟妤上前为侄女求情,却被太後召入钦安殿,当面狠训斥一通。
翟昭旸看起来对禁足一事并不放在心上。
陈怀安绕着宫道去寻衡漾,与押送翟昭旸的禁军同行一段路。
翟昭旸孜孜不倦地与她讲话,“陈怀安,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半晌无人理她。
“你真的好闷。”
闷,在北雍的语言里就是没意思。
“不然,你笑一个来看看。”
“前几日不是挺能说的?这会儿一字千金了。”
陈怀安仍未理会。
“说句话呗。”
很快翟昭旸便嘻哈不出来了。
陈怀安在宫道转角处停下,一本正经地道:“那处宫苑死过一个先帝的废妃,那妃子死前被割去了舌头。”
翟昭旸面前拂过一阵凄凉的风。
父皇说得对,中凛宣平侯府的人,天生没人性。
她再不愿往前挪步,“我还是个孩子!”
哪里由得她愿不愿,她不走,禁军便驱着她往前。
翟昭旸挣扎地扭过头,对那抹即将转过宫道的身影喊了一声:
“陈怀安,你不堪相与!”
本以为她仍不会有所回应,谁知陈怀安竟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转过身。
陈怀安挂着一张冷漠脸,“你,我,本就不必相与。”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