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陈良玉瞬间站起来,“他死了?怎麽死的?”
陈滦道:“太监身子,本就经不住上刑,从西岭押回来时乘了多日囚车,人送到刑部大牢只剩一口气,三法司会审一个字也不招,刑部带回去上了刑讯手段,没挨住,今早去牢里提人时身体都硬了。”
汪表一死,线索猝然崩断。
陈良玉道:“他什麽也没招?”
陈滦道:“刑部大牢的狱卒说他受刑之後,嘴里一直喊着什麽。”
“什麽?”
“就一个字,秋。”
邱。邱仁善。
舜城守将的供述里头,除了汪表,未曾提及过庸都的其他人。与宫里淑妃联络的人是不是邱仁善也只是猜测,汪表死了,此事无从查证。
陈滦看她走神,唤她一声:“良玉?”
陈良玉回过神来,道:“是邱仁善。”
“邱仁善?”陈滦道:“没道理,他刚擢升户部侍郎,何须攀附北雍?”
陈良玉道:“或许不为攀附,为了结私怨也未可知。”
“你与邱仁善有什麽私怨?”
“不是我,说来话长。只是臆测,我尚不确定,但须知会皇後娘娘,小心淑妃,此女子不简单。”陈良玉道:“对了,长公主想为你说一门亲事。”
“长公主给我说亲?清闲。”
“你当见过,南境衡家的,衡漾。”
陈滦忖想一瞬,“此事先问过衡姑娘为妥,嫁娶之事,对姑娘家来说草率不得,我无所谓。”
陈良玉道:“既来跟你说了,衡漾那边自然是问过的。”
“你觉得呢?”
“你的亲事要麽自己拿主意,要麽大嫂做主,我置喙什麽?”
陈滦道:“你若认为与衡家结亲有必要,娶了就是。但眼下衡继南被禁着,衡邈攻打南洲屡次失利,皇上为此多次下诏斥责,衡家浑水一缸,还有什麽可图谋的?”
陈良玉叹了一声,“衡家没什麽可图谋的,但衡漾这姑娘不错,对你颇有好感。二哥,感情一事,少掺点功利。”
“寥寥几面,能有什麽感情?”
陈滦说罢滞了一下,他又想起宫里那个女子。其实用不上寥寥几面,命定之人,一眼就够了。
陈良玉道:“婚嫁之事我劝不着你,但你也知道衡家浑水一缸,若皇上因南境战事失利降罪,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免不了被牵连。”
陈滦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恻隐。
此事,有戏。
陈良玉话转到正事上,道:“邱府今日是否要给谁做寿?”散朝时听谁提了一句,当时留心了。
陈滦点头道:“他家老母整岁寿辰,是个大寿,满朝宴宾客。到底是户部的堂官,既然做寿,府上人不去,也得差人送一份贺礼过去。”
“不t必差人了,我亲自去。”
陈滦道:“你别冲动,没有供词和证据,仅凭猜测定不了三品大员的罪。”
“我有分寸。”
陈良玉走到湖心亭外,转过身道:“二哥,我刚好有事要劳烦衡姑娘,你替我走一趟?”
陈滦道:“什麽事?”
“卜娉儿昏迷不醒,需送个信给南境赵明钦,叫他带两位姐姐去西岭,若是……”
陈良玉眸子暗了下来。
“若是她醒不过来,至少能与至亲见最後一面,送她一程。私事不好动用南境的军驿,叫衡姑娘传封家书回去是最快的法子。”
陈滦应了,道:“就去。”
时至傍晚,庸都街巷的鼓噪渐平,喧嚣声齐齐落入邱府。邱府庭院东侧搭好了戏台子,戏班子正在台後试《满堂福》的祝寿大戏,太湖石假山前铺开几十张梨木八仙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