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邱府有罪的人是你。
散朝後,陈良玉打马去景和在庸都的宅子里。
景和的领兵之权被陈良玉卸了,带他回庸都养病。景宅不大,一个二进的院子,里头住着景和妻儿老小八口人,是陈良玉叫人从北境接回来的。景宅雇了两个老奴。一问,老奴说他一早便去了宣平侯府。
回到侯府守卫说景副将已在府中久候了,陈良玉先找了前厅,人不在,她招呼下人来问,“见着景和了吗?”
下人道:“好像是往後院去了。”
侯府的人对景和都眼熟,不当外人,他想去哪转两圈没人拦着。陈良玉几乎翻遍了宣平侯府,也没找见人。
巡卫指了指祠堂的方位,“大将军,景副将好像往祠堂那边去了。”
祠堂!
陈良玉拔腿往祠堂跑,踢开了路边铺的鹅卵石。祠堂外头有两个下人洒扫,正提着水桶泼湿地面。
陈良玉道:“景和呢?”
下人行了礼,道:“景副将说想给老侯爷,老夫人还有少帅上炷香,闷在里头快一个时辰了,奴才们不敢打搅。”
陈良玉吁了口气,还好只是上炷香。
祠堂的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透出香灰燃尽後的烟熏味。
门“吱呀”一声开了。
祠堂里还算明亮,香炉里的香一点火星子也没了,最後一截香灰随着陈良玉推开门的动作折断在香炉里。
景和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额头叩地。
抱头将军。
那天之後,他跟陈良玉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姐,我没脸见你”。
陈良玉走近,景和也不曾擡起头来。
他前额和鼻尖着地,双手手掌紧握成拳,立在胸前。保持着向逝者悔罪的姿态,一动不动。
陈良玉上去轻踹了他一脚,“跪够了起来……”她话音未落,就见景和跪伏在蒲团上的身子失去平衡,往一旁翻倒。蒲团被血染红了一片。
景和胸膛上插着他那把鹰云纹短刀。
已没了脉搏。
兵败自戕,素来是败军之将保全气节的最後退路。有人说这是铮铮傲骨,有人说这是懦弱。
景和不是个懦弱的人。
他的心气儿早和陈麟君一起被卷入那场泥流之下。
他始终无法接受陈麟君会因一场暴雨引发的泥流在他眼前丧命,而他来不及抓住陈麟君的一片衣角。如果当时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如果他拼命阻止陈麟君往下游的村庄去……
那位年轻的少帅当举红缨扫过眉眼,长枪挑落敌旗。
再不济,他也应当死在酣畅厮杀的疆场。
这份愧疚如浸了水的铁衣,长年累月地压在早已溃烂的伤口上,伤口结不了痂。
他也始终走不出来。
陈良玉拔出景和胸口的短刀,没有鲜血再淌出来。
景宅的人来侯府收殓景和的尸身时,陈良玉一遍遍地问,“景和没有留下什麽话吗?”
没有。
“一句也没有?”
没有。
“没有给我的,景明呢?也没有给景明留下什麽?”
依然没有。
他自己干干净净地走了,什麽也没留下。
陈良玉差人去景宅安排景和的後事,安顿好留下的一家几口人,独自颓坐在湖心亭中,直到陈滦从大理寺回来,找到她。
她问:“汪表招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