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燕玓白吐气,语气恢复平常,“我不饿。”
“我,”青青没辙了,拽辫尾的手捏一块儿:“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怕,”
“怕我多想?”
燕玓白“呵”了声,白纱下的脸哗地扭过去,话声高拔,“你以为你是谁,我能多想到哪里去?杨柳青,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罢!”
青青抿唇,遂低头:
“惹陛下生气,是我不对。只是我绝无旁心,我打听过,溪春堂的药材属仓前最佳,又有厉害的医师坐镇,我思来想去——”
“够了!”
语中重音一时失控,燕玓白越听越烦躁。河面拂来的暖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吹得他心烦意乱,吹得他浑身不得劲,恨不能即刻拔剑,大肆砍杀一番泻怒。
他一介帝王,什麽时候需要身边人低三下四地劳作养活他了?
他是天子。哪怕种种尊荣付之一炬,可他一路谋算逐步收网,哪儿用得找她苦哈哈地卖力气了?
自作主张,又自作主张!
这就是她,是杨柳青!
看到她小一副谨小慎微的做派从隔间出来,燕玓白差点儿当即破功。
区区崔氏的婢子尔敢使唤他的人?!
燕玓白气急,怒极,恨极!
种种不忿聚集在心,他有千言万语要斥。然而一见青青牢牢低头,比溪春堂时还要谨小慎微的模样,燕玓白堵着的心房倏地抽抽。
“……”
罢。
燕玓白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ue,沉沉呼吸了会儿才嘶声:“是我之故。”
与燕玓白以为的被吓到了不同,青青这时全身心都沉浸‘之後怎麽办’的场景模拟里。燕玓白语速快,声量又低,才感觉耳畔音调缓了下来,燕玓白却已经另起话头。
他咽下干涩的不适,依旧含带些生硬,道:“可你不见我好得很麽?这一月来我一直安然无恙。你两个窟窿里装的是人眼还是鱼目?”
青青:“……”
“可到现在也没有个确切结果。”
燕玓白喉头滚动:“金石之毒本就无药可治。世上无神佛,更无什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从不见你信这些,又何故一直将希望寄托于空惘。”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或许,”思及回路上发现的疑虑,燕玓白忍了忍,没有实言相告:
“不需多久一切自会妥善,用不得你胡思乱想。往後别去了。”
若时间掐准,那一直跟着他们南下的汉子定会尾随他找到老丈,揭榜去修理废塘。陆荇定会在仓前的塘全部修缮完毕前将他奉若上宾。
张弁与他达成合作,互不干扰。等此次大获成功尝到甜头後陆熹必会想要更多。那时他再显露,助这兄弟二人互相制衡,小小陆氏何在话下。
放在以前,燕玓白可以随口将来去告知杨柳青。
可今天不知为何,这些一环套一环的计谋却叫燕玓白无从托口。
杨柳青不是他这样自小浸淫宫闱之争的人。掺和进来也是徒增烦扰。
说完这一句,气到底顺了点。看青青老老实实不分辨,难得乖巧许多,燕玓白语气不由缓和,又扭脸回去看河对岸摇曳的青草:
“…从前不是不叫我陛下了。为何最近又说了起来。”
青青抿抿嘴,也没多想就道:“君臣之别,自然是要分清楚的。”
燕玓白一口气又横住。
“什麽意思?”
“规矩就是规矩”她悄悄摘掉袖口草叶,倒是真挚,“若不牢记,逾越了就不好了。”
不好?她不是一直在逾越麽?此时知道不好了???
燕玓白一下竟不知说什麽,半晌冷道:
“以後用不着你别。”
青青疑惑脸。
燕玓白梗了半息,气乐了:“我不是早就死了?”
君都没有了,别哪儿去?!
她凝噎,又有些唏嘘地拧拧辫尾,“往後,我当真只作这一个称呼了?”
“你还想给我取几个鬼名?”
“当时情况紧急…”青青讪讪。
名字虽然是她随口取的,但她也只在那次蓄意调笑时叫过一回。之後想起来怪尴尬的。青青没把这股异样感表现出来,然而燕旳白看在眼底,何尝不知她在想什麽。
忍不了青青犹犹豫豫的样,燕玓白直接拍板: